赵毅衡符号学课程：Semio-第三讲-任意性与根据性

赘余（redundancy） 赘余（redundancy）
依兰姆《戏剧符号学》 依兰姆《戏剧符号学》：“戏剧信息 无赘余……每个信号都具有（或被认 无赘余……每个信号都具有（或被认 为具有）其美学根据。删除这些信号 会剧烈地改变被表演的信息或文本的 价值” 价值”。 这段话自相矛盾：“都具有美学根据” 这段话自相矛盾：“都具有美学根据” 与“都被认为具有美学根据”完全不 都被认为具有美学根据” 同。前者是符号生产，后者是符号接 收。
列维列维-斯特劳斯说结构四特点
首先，结构展示了一个系统的特征，系统 有若干组分构成，任何一个组分的变化都 会引起其他成分变化； 第二，对于任一模式，都应有可能排列出 同类型一组模式中产生的一个转换系列； 第三，上述特征，使结构能预测，如果某 一组分发生变化，模式将如何反应； 最后，模式的组成，使一切被观察到的事 实都成为可以理解的” 实都成为可以理解的”。
区分
“区分”是系统关系的主要维系条件：“狗” 区分”是系统关系的主要维系条件：“ 之所以为这个意义，不在于他的发音和写 法本身，而是在于这个词字与其他词字不 同。 一盘象棋少了一个“ 一盘象棋少了一个“车”，可以用任何一 块木头替代，条件是：此木块与其他棋子 不同（不能有相同木块），二是这个木块 的走法如“ 的走法如“车” ，整副棋子依然覆盖象棋 的全域。 这样，整个系统依然在起作用，而这个棋 子作为系统的一个单元也在起作用。 这块东西本身是什么并不至关重要，因为” 这块东西本身是什么并不至关重要，因为”
共时/历时，空间/ 共时/历时，空间/时间
列维列维-斯特劳斯说一首交响乐是共时与历时 配合而成：某个瞬间的和声与配器，是共 时性的，交响乐的演奏则是历时的。巴尔 特也认为晚餐中一道道上菜是历时的。 他们恐怕把空间展开/ 他们恐怕把空间展开/时间展开误作为共时 性/历时性。 符号学讨论的共时，是解释者看待这个系 统的角度：当符号组合被看成一个文本， 或一个系统，它们就是共时的。
系统功能
一个系统不是各成分的简单累积：系统大 于个成分之和。一旦进入系统，组分获得 了“系统功能”（systematic function）。 系统功能” function）。 例如一件衣服依然是衣服，但是配套成一 套装，也可以配合成时装系列。 系统的特点，首先是 “全域性” 全域性” （wholeness）。这就像交通警察的指挥， wholeness）。这就像交通警察的指挥， 与红绿灯的指挥，符号形式非常不同， “全域”却相当一致，保证全域覆盖就保 全域” 证了意义的“同型” 证了意义的“同型”对应。
根据性（motivation） 根据性（motivation）
如果符号与对象之间，不必依靠任意武断 符号表意也就不必如此依靠系统。 索绪尔首先提出任意性的对立面是根据性， 他承认：任意性原则，哪怕在词汇层面上 也不是绝对的，至少有两种词不完全任意： 象声词，感叹词，具有“语音根据性”但 象声词，感叹词，具有“语音根据性” 是不影响符号系统“任意性” 是不影响符号系统“任意性”的大局。 皮尔士认为符号可以分成三种：像似符号 （icon)，标示符号(index)，规约符号 icon)，标示符号(index)，规约符号 (convention)，前两种有根据性。 (convention)，前两种有根据性。
共时性是一种研究态度
叶尔慕斯列夫：“ 叶尔慕斯列夫：“（共时性是）语言成分 内在逻辑上的一致性，而不是经验上的共 时性，而所谓历时性也只能看成一种关系 转换系列” 转换系列”。 巴尔特似乎也明白这一点：“ 巴尔特似乎也明白这一点：“时装的共时 性年年风云变化，但是在一年之内它是绝 对稳定的” 对稳定的”。
露迹（有意加入噪音） 露迹（有意加入噪音）
有意暴露制作痕迹，是现代艺术的重要特征： 现代油画（例如点彩派）有意暴露笔触， 现代音乐有意安排非乐音， 希区柯克的电影有意安排导演出场， 现代戏剧有意让灯光工上场对着人物打光， 他们做的，正是要把艺术表意的排除噪音的过程 暴露出来。 巴尔特：“ 巴尔特：“我们社会用数不清的办法使叙述显得 自然……不愿承认编码是资产阶级社会及其产生 自然……不愿承认编码是资产阶级社会及其产生 的大众文化的特点，两者都要求不像符号的符 号”。
图表像似是抽象像似
冯原提出中国人有两种形象化方式。 一种把桂林山水全看做乌龟，猴子，月亮， 大象，可以称为“象鼻山模式” 大象，可以称为“象鼻山模式”； 另一种在太湖石怪异的形状中看出“ 另一种在太湖石怪异的形状中看出“瘦， 漏，透，皱的抽象之美”，可以称为” 漏，透，皱的抽象之美”，可以称为”太 湖石模式。 冯教授把这个问题称为“ 冯教授把这个问题称为“视觉感受中的意 识形态” 识形态”，号召国人更善于用太湖石模式 看景色。
“艺术无噪音” 艺术无噪音”
艺术作品是一个完整的符合系统，作 品中没有无用的元素。 格雷马斯认为：“ 格雷马斯认为：“在一个封闭文本中， 一切冗余皆有意义---与开放文本相反， 一切冗余皆有意义---与开放文本相反， 那里的冗余是‘噪音’ 那里的冗余是‘噪音’ 。实际上就是 把文本看做一个自组自适的系统。 无噪音论是有机论的另一种表述法。
构造像似性constructional 构造像似性constructional iconicity
是图表相似的一种，用其他符号构筑关系： 索绪尔举出复合词 “十五”“苹果树”， 十五”“苹果树” 就是“图表式像似性” 就是“图表式像似性”。high, higher, highest, 随着词长与词素增加，意义程度加强。 甚至拟声词，所拟的不一定是声音。例如 英文gobble，拟的是另一个词的声音 英文gobble，拟的是另一个词的声音 （devour in gulps），汉语说“黏黏糊糊”， gulps），汉语说“黏黏糊糊” “气势汹汹”，拟的不是物态，而是另外 气势汹汹” 的词汇（粘黏，糊涂，凶狠）。
SelfSelf-Organizing
皮亚杰说：“ 皮亚杰说：“结构的第三个基本特性是能 自己调整；这种自身调整性质带来了结构 的守恒性和某种封闭性。试从上述这两个 结果来开始说明，它们的意义就是，一个 结构所固有的各种转换不会越出结构的边 界之外，只会产生总是属于这个结构并保 存该结构的规律的成分” 存该结构的规律的成分”。 自我调节的确是系统的生命力之所在，但 是也使系统能够在变异种不把自己打开。
系统性
任意性原则，会引出一系列后果，其 中最主要的是系统问题。 索绪尔预感到“ 索绪尔预感到“符号学的主要着眼点， 是立足于符号的任意性基础上的整个 系统集团” 系统集团”。这个观点成了整个结构 主义大潮的出发点。 系统“立足于任意性基础上” 系统“立足于任意性基础上”。看来 散乱的、任意的符号单元之所以能表 达明确意义，就靠了系统。
Langue & parole
系统服从一套控制系统运作的规律，索绪 尔称这套规则为“语言” langue），而系 尔称这套规则为“语言”（langue），而系 统的任何一次出现形态为“言语” 统的任何一次出现形态为“言语” （parole）。这两者更正确的说法是深层结 parole）。这两者更正确的说法是深层结 构（deep structure）与表层结构(surface 构（deep structure）与表层结构(surface structure)。 structure)。 凡是承认深层结构为系统控制与重组力量 的人，都是结构主义者。不少人认为马克 思（以经济基础控制上层结构），弗洛伊 德（以本我控制自我），涂尔干（以集体 意识控制个人行为）等思想家，都是结构 主义的前驱。
符号模仿对象，还是创造对象? 符号模仿对象，还是创造对象?
皮尔士说：“ 皮尔士说：“像似符号可以不必依靠对象 的实在性：其对象可以是纯粹的虚构的存 在”。例如麒麟，凤凰，龙的图像， 因此说图像只是摹写自然，对象存在在那 里等待摹写，那是不确切的。 用王尔德幽默但是深刻的话：是艺术模仿 生活，还是生活模仿艺术？ 当代文化的发展趋势是后一种符号越来越 多。
Organicism
文本为一个有机整体，任何部分都不是可 有可无的，都不可能被删除而不损及其整 体意义。 对作品任何一个部分的最高赞扬，是证明 它对作品整体所做的贡献，而对一部作品 的最高赞扬，是说明各个部分如何被综合 成一个更高的境界，一个更富于意义的整 体。 作品就像一个有机的生物，虽然整体由部 分组成，整体却拥有部分所无的灵魂。
图表像似
皮尔士本人把像似性分成三级：形象（image）； 皮尔士本人把像似性分成三级：形象（image）； 图表（diagram）；比喻（metaphor）。 图表（diagram）；比喻（metaphor）。 形象性像似符号Hale Waihona Puke Baidu是直接的，比较容易识别。 图表像似，是一种“构造类似” 图表像似，是一种“构造类似”。皮尔士解释说： “它与对象的像似，不是在其外形上，而是各个 部分之间的关系上” 部分之间的关系上”。 皮尔士强调代数公式，或化学反应公式，其内部 关系与对象形成 “结构同型”structural homology。 结构同型” homology。 各种“图表” 各种“图表”就是把符号之间的关系（例如大学 排名）变成图表的位置关系。
第三讲：任意性与根据性
符号到底凭借什么力量，把表意和解 释引导向某个特定对象或特定意义上 去呢？ 任意性/ 任意性/根据性 任意性导致系统性，可能支持有机 论 共时/历时，空间展开/ 共时/历时，空间展开/时间展开 像似/指示/ 像似/指示/规约符号 再度根据性，根据性滑动
任意性
索绪尔说任意性是“ 索绪尔说任意性是“语言符号本质的第一 原则” 原则”。他用来描述能指与所指关系的术 语“任意性”（arbitrariness）也常译成“武 任意性” arbitrariness）也常译成“ 断性” 断性”，这两个译法法都可能造成偏向与 误会，有人干脆译为“任意武断性” 误会，有人干脆译为“任意武断性”：任 意是逻辑上 “无联系”，武断是社会心理 无联系” 上的“无需根据” 上的“无需根据”。
1. “像似性”（iconicity） 像似性” iconicity）
“一个符号代替另一个东西，因为与之 像似（resembles it） 像似（resembles it）”。任何物都有外 形，因此任何物都可以找出与另一物 的像似之处。 像似问题看起来似乎简单直接，有一 种“再现透明性”，似乎自然而然， 再现透明性” 符号与对象的关系不言而喻，像似让 人觉得有一种“直接感” 人觉得有一种“直接感” （immediality）。 immediality）。
Synchrony/Diachrony
索绪尔之前的语言学，主要研究语言 的历史演变。但是索绪尔的系统观， 注重的是一个系统内部各种元素之间 的关系: 的关系:各因素之间的关系不是历时性 的，而是在某个时刻共存的。 每个系统都是在历时地转化为一连串 的共时局面中形成的：没有一个符号 系统能历时不变，但是研究的侧重点 可以不同。
《The Concise Oxford Dictionary》 Dictionary》 arbitary: 1. based on or derived from uninformed opinion or random choice； 2. choice； despotic
任意性是一种社会契约
语言并不具有对象的“本性” nature）， 语言并不具有对象的“本性”（nature）， 而只是社会上大家“同意” agreement） 而只是社会上大家“同意”（agreement） 而已。 维根斯坦有个进一步说明：“ 维根斯坦有个进一步说明：“（同意）不 是意见一致，而是生活形式一致” 是意见一致，而是生活形式一致”。 “生 活形式” 活形式”是指语言在生活中的使用方式。 任意性之所以能够连接能指与所指，是靠 解释者之间的有关社会生活中如何使用符 号的契约。
符号过程的两种噪音
第一种是符号生产过程中由于技术失误带 入的不表意部分，例如电视说话突然结巴， 例如无线电干扰音，电影不小心拍摄进来 的物件。 第二种是符号接收者认为对他的解释不起 作用的部分。应当说，这种噪音普遍存在， 不可能完全消失，因为每个解释意义不一 样，而任何符号不可能全部元素进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