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词文同卷杂抄现象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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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词文同卷杂抄现象解读
作者:韩洪波
来源:《西部学刊》2015年第11期
摘要:以《季布骂阵词文》为代表的敦煌词文写本的命名方式各不相同,且存在名实错位的现象。这些词文与书仪、诗、蒙书、赋等不同文体杂抄在一起的现象表明,它们具有某一共同的生存环境和社会功能,具有同物异名与同名异物的特征,这也是说唱文学的重要特征。
关键词:词文;杂抄;同物异名;同名异物
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
诚如潘重规先生对敦煌文学研究的重要见解,变文是讲经文、因缘、缘起、词文、诗、赋、传、记等文体的统称。变文的种种异称,不过是讲说故事时用不同文体的“外衣”来表现的结果。不过,词文这一“外衣”的内在属性如何,却是一个重要的难题。比如词文的性质和指称范围以及同卷杂抄现象所蕴含的文化因素,都需要加以澄清。这正是本文试图达到的目标。
一、词文性质和范围的推断
词文是联系于唐代“唱词”艺术的说唱文学类别,并且联系于说唱艺人即“词人”的表演,不但指文本层面,而且指传播方式或说唱手段。《季布骂阵词文》是现存惟一一种明确标识“词文”文体属性的写卷。可以通过对《季布骂阵词文》的十个写卷及其他相关文献来考察词文的具体性质,进而对词文的指称范围加以限定。
与词文相联系的说唱伎艺是唱词,这可以从词文有关写卷中发现端倪。P.3386尾题云“大汉三年季布骂阵词文一卷”,上一行正文最末两句为“且说汉书修制了,莫道词人唱不真”。P.3679首题“捉季布传文一卷”,第二行起首为正文,曰“大汉三年楚将季布骂阵汉王羞耻群臣拨马收军词文□昔时楚汉定西秦□未辨龙蛇立二君……”,正文末尾为“具说汉书修制了莫道词人唱不真”。S.1156/2尾题为“大汉三年季布骂阵词文一卷”,正文结尾为“具说汉书修制了莫道词唱下直[真]”。S.2056v/1首题为“大汉三年楚将骂阵汉王羞耻群臣拨马收军词文”,占两行,第三行开始为正文。S.5441/2首题为“捉季布传文一卷大汉三年楚将服布骂阵汉王羞耻群臣拨马收军词文”,空一格即为正文,正文末尾两句为“具说汉书修制了莫道词人唱不真”,紧接着是尾题,为“大汉三年季布骂阵词文一卷”。
从这些词文的前后题及正文的关系可以看出,词文是“词人”借助“唱词”的艺术手段进行表演的。王小盾先生《敦煌文学与唐代讲唱艺术》认为,词文是在唐代开元年间兴起的,以“词”的名义,采用俗曲曲调,在“歌场”表演;主要素材是《孝经》、《千字文》、《金刚经》等儒佛典籍。这可以从敦煌写本中找到旁证,P.2721《开元皇帝赞金刚经》曰:“皆谈新歌是旧曲,听唱《金刚般若词》,开元皇帝亲自注,至心顶礼莫生疑。”又有《新合孝经十八章》
曰:“新歌旧曲遍城乡,未闻典籍入歌场,新合孝经皇帝感,聊谈圣德奉贤良。”前者是以《金刚经》为演唱内容,后者是以《孝经》为演唱内容,均为“典籍”,且以“皇帝感”的曲调在“歌场”演唱,并且说“听唱……词”云云,正是“唱词”,即词文。
《季布骂阵词文》五种写卷中有四种在正文中明确指出“具说《汉书》修制了,莫道词人唱不真”,《汉书》是传世典籍之一。而且P.3386《大汉三年季布骂阵词文一卷》文后,紧接着即是《杨满川(山)咏孝经一十八章》,每章五言八句,共十八章,正是“皇帝感”曲调的形制。任半塘先生《敦煌歌辞总编》卷三《杂曲·普通联章》载“皇帝感”“新集《孝经》十八章”,七言四句,共十八首,包括S.2721、P.3910、S.0289、S.5780等写卷,其论曰:“唐王李隆基周旋于三教之间,以愚其民;括《孝经》文义于歌舞淫伎之中,播之广场,如施醇酎,惟恐闻者不醉,其罪大矣!当于歌舞验之。”[1]735又收录“皇帝感”“新合千文皇帝感辞”,七言四句,共九首,包括S.0289、S.5780、P.3910写卷。而《唐声诗》录“皇帝感”两体,分别为五言八句和七言四句。任半塘先生《教坊记笺订》“曲名·皇帝感”条下注云:“盛唐为七言四句声诗,内容集《孝经》,详《敦煌曲校录》。中唐为五言八句声诗,见卢纶集中,题‘皇帝感词’。”[2]87《全唐诗》卷二八“杂曲歌辞·皇帝感词”即卢纶之诗,曰“提剑云雷动,垂衣日月明。禁花呈瑞色,国老见星精。发棹鱼先跃,窥巢鸟不惊。山呼一万岁,直入九重城。……”,五言八句,共四章,与《杨满川(山)咏孝经一十八章》形制相同。由此,《季布骂阵词文》与《杨满川(山)咏孝经一十八章》杂抄在一起,看似毫无关系,其实关系紧密:二者同是在“歌场”由“词人”用“皇帝感”曲调借助“唱词”艺术演唱“典籍”的“词文”。伏俊琏先生《文学与仪式的关系——以先秦文学和敦煌文学为中心》一文认为:“(敦煌)写卷中不同体裁的作品杂乱地抄在一起,表明它们是在某些仪式中共同传诵使用的底本。”[3]也就是说,虽然《季布骂阵词文》与《杨满川(山)咏孝经一十八章》之间有五言联章和七言长诗之分,但是它们的生存环境是相同的。或者说,《杨满川(山)咏孝经一十八章》虽是十八章五言八句的“诗”,采用“咏”的方式,诗而声之;《季布骂阵词文》标明是“词文”,演唱方式是“唱”,词而唱之,其实二者属于同一范畴,均联系于“唱词”艺术,只不过名称不同而已。质言之,如果以《季布骂阵词文》为参照物,则《杨满川(山)咏孝经一十八章》为诗体的词文;如果以《杨满川(山)咏孝经一十八章》为参照物,则《季布骂阵词文》为词文体的诗。
这样就解决了一些写卷被称为词文的原因,如P.3645前题为“季布诗咏”的写卷,同样的内容也抄在S.1156v/2上面,紧接着“大汉三年季布骂阵词文”尾题的后面同一行开始抄写正文,最后的尾题是“季布一卷”。通过分析这两种名称不同而实质相同的词文文本,还可以看出词文在演唱时的程序,即都是先说一段简短的散文,然后过渡到韵文的韵唱。如前所引,
P.3679首题“捉季布传文一卷”,第二行起首为正文,曰“大汉三年楚将季布骂阵汉王羞耻群臣拨马收军词文□昔时楚汉定西秦□未辨龙蛇立二君……”在其他卷子里为题名的“……季布骂阵……词文”等文字在这个写卷里却是正文,其中“词文”下面即是韵唱部分。《季布诗咏》也是如此,开头先是一段简短的散文:“汉高皇帝诏得韩信于彭城,垓下作一阵,楚灭汉兴。张良见韩信煞人交(较)多。张良奏曰:‘臣且唱楚歌,散却楚军。’”然是用“歌曰”引出一段韵文,七言八句,然后又用“词曰”引出一段韵文,二十二句,以七言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