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言志与诗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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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廷焯《白雨斋词话》

摘要:陈廷焯《白雨斋词话》与况周颐《蕙风词话》,王国维的《人间词话》并成为“清末三大词话”。《白雨斋词话》作者自称撰述的宗旨是“本诸风骚,正其情性,温厚以为体,沉郁以为用,引以千端,衷诸壹是。非好与古人为难,独成一家言,亦有所大不得已于中,为斯诣绵延一线”(《白雨斋词话》自序),是有意识的针对词坛风尚提出和阐述自成体系的论词主张。《白雨斋词话》不仅因为其面世较早,篇幅丰富,涉及范围最广还因为在词话中形成了系统的词学观——“沉郁顿挫”说,并且以此为评价准则,对历代词人词作加以评析和界定,其观点鲜明,体系完整,这些都是它对后世长存影响的重要原因,可以成为是一部导夫先路之作。

关键词:白雨斋词话;辛词;陈廷焯

i陈廷焯的词学批评论,主要体现在三大块内容中:一是词作政教之论,二是词作雅俗之论,三是词作正变之论。这三个方面,集中体现出陈廷焯词学批评论的内涵与特色,从不同侧面呈现出其对古典词学批评发展的贡献。

清代对辛词的研究与接受大概是历史上争议最多的一个时代,清人的批评之盛,仿佛全部体现在了辛词上,几乎每位批评家都有涉及。ii在清代前期的云间派、西陵词家、阳羡派等对辛词都有许多评论,尤其是阳羡派在创作上还直接取法辛词,为清

词的中兴起了开路先锋的作用。在清代中期的浙西词派,常州词派,还由于词学观之不同,明显表现出对辛词的不同接受趋向和审美评价。而到了晚清,由于陈廷焯的出现,以其独特理论建树,深刻的词学观念,精到的鉴赏品位,把辛疾词的接受和批评一下子带到了前人所未达到的新的高度,对后世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

一、浙西词派

iii浙西词派是指以朱彝尊为代表,包括汪森、李良年、李符等在内的词人群体,这时期创作的主题由故国之思与兴亡之感转向表现个人愤懑不平的感慨。

浙西词派未形成的前身,以李清照的《词论》和张炎的《词源》为代表,主张“词要清空,不要实质”,认为辛弃疾、刘过词过于豪放率易。前期受浙西词派“清空醇雅”论影响的陈廷焯对于辛词的批判有失偏驳,早年他习朱彝尊,推崇姜夔,不满辛弃疾,在提到苏东坡时,iv《白雨斋词话》如是写到:“苏、辛并称,然两人绝不相似。魄力之大,苏不如辛。气体之高,辛不逮苏远矣。东坡词寓意高远,运笔空灵,措语忠厚,其独至处,美成、白石亦不能到。昔人谓东坡词非正声,此特拘于音调言之,而不究本原之所在。眼光如豆,不足与之辩也。”他认为辛弃疾虽然豪放之气势高于苏东坡,稼轩词却没有苏词的寓意深远,有非常明显的抑扬之意。在陈廷焯的《白雨斋词话》中,辛弃疾始终未能获得他应有的历史地位。他不满辛词中的豪放、明白、迅

捷之作,《白雨斋词话》如是写到:“《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浪淘沙》[山寺夜作、]《瑞鹤轩》[南涧双溪楼]等类,才气虽雄,不免粗鲁。世人多好读之,无怪稼轩为后世叫嚣者作俑矣。”

二、常州词派

v常州词派是继浙西词派之后的又一大词派,随着社会的变迁与词自身的发展要求,常州词派应运而生。由浙西词派宗主朱彝尊倡导的词是适合宴嬉逸乐场合,用来歌咏太平的主张不适应文人学士写作的要求,浙西词派后期弊端日益显现,不少作品流于空疏、浅滑只重形式,而忽视作品内容与情感,常州词派宗主张惠言对面此种词学风气,大胆提出反对意见,vi他强调词并不是一种赏心悦目、娱遣之作,而是作者在现实的激发之下,借“微言”来寄托自己恻隐幽怨之情的一种艺术形式,故他把词与以比兴来表现哀怨的变《风》和《离骚》相提并论。以此提出了常州派的“比兴寄托”之说。陈廷焯在庄棫的影响下由浙西词派转入常州词派之后,陈廷焯大量继承常州词派的词学观点诸如“比兴寄托”等。他更是继承和发扬张惠言主张的《风》《骚》,所以他在《白雨斋词话》中称“温词祖离骚”认为“飞卿词全祖离骚,所以独绝千古。《菩萨蛮》、《更漏子》诸阕已臻绝诣,后来无能为继。”却不知,辛弃疾才是真正意义上全面恢复发扬《风》《骚》的人。

比兴这种艺术表现手法,一向是作诗所常用的方法,但是将

比兴运用到词,却是很迟的事情。辛弃疾在这方面的贡献可以说是巨大的,他把《风》《骚》以下,诗歌中比兴言志的传统带到了词的领域,以香草美人、男女相思寄托政治上的感慨,让婉约词也能表现出刚劲深沉的政治思想内容,这不但扩大了婉约词的内容,也丰富了婉约词的艺术表现手法。

因此陈廷焯对辛词的分析评判上存在着一些失误,浙西词派的“清空醇雅”给陈廷焯带来了弊端,他对辛词还处于肤浅认知阶段,因此很多评价都有失偏颇并没有做到《白雨斋词话》以“温厚和平”为本源的词家思想。

三、沉郁顿挫说

陈廷焯是杜诗的追崇者之一,沉郁顿挫一词便来自杜甫的《进<雕赋>表》,他在《白雨斋词话》中反复使用“沉郁”“顿挫”“沉郁顿挫”等概念,还在其自序中直接提出“温厚以为体,沉郁以为用”的词学观点,更在词话中反复阐释“沉郁顿挫”说的重要性,作词评词都是以“沉郁顿挫”说为基准。陈廷焯在吸收了浙西词派和常州词派的两大特点,在庄棫等前辈的基础上发扬与继承,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理解与体系——沉郁顿挫。

在了解了陈廷焯“沉郁”一说的理论内涵之后,我们再看他藉此理论对辛词的具体批评。vii“稼轩词自以《贺新郎·别茂嘉二十弟》一篇为冠,沉郁苍凉,跳跃动荡,古今无此笔力。”陈廷焯称辛词佳作很多,认为其中哪一篇最好,只是个人爱好。然而这篇《贺新郎》的确能够代表辛词在意境、风格、气势等方

面的特点。陈廷焯在《云韶集》中曾说道:“悲郁。沉郁顿挫,姿态绝世。”在《白雨斋词话》中给予八个字的高度评价“沉郁苍凉,跳跃动荡。”这便给辛词的艺术风格下了定论。

当时出现了一派学习辛词豪放的人,以刘改之,蒋竹山为代表人物,陈廷焯认为:“然仅得稼轩糟粕,既不沉郁,又多支蔓。词之衰,刘、蒋为之也。”刘、蒋二人学到的是豪放词的糟粕部分,没有学到辛弃疾婉约抒情的精华,一味的叫嚣,不仅不沉郁顿挫,而且画蛇添足。认为词的衰败多是因为刘蒋二人。在词话的一卷中,陈廷焯写道:“辛稼轩,词中之龙也,气魄极雄大,意境却极沉郁。不善学之,流入叫嚣一派,论者遂集矢于稼轩,稼轩不受也。”他用“沉郁”的思想来解读辛词气魄雄大和意境沉郁融为一体的艺术特征,深化了对辛词的认识,不仅仅是一味的豪放,也有极为婉约的沉郁意境。与此同时陈廷焯也对词坛粗豪叫嚣一派的出现做出了澄清,他指出这派人没有学习到辛词真正的精华,一味的模仿粗浅的豪放,这本身与辛弃疾的词无关。

陈廷焯对于辛弃疾可以说是又爱又“恶”了。一方面喜爱辛词的沉郁顿挫与自己的理念相符合,将其列为上乘诗人;一方面又认为“稼轩词着力太重处”、“稼轩求胜于东坡,豪壮或过之”,常将苏词与辛词做比较。前期的陈廷焯喜爱辛词多于苏词,认为苏词不符合自己的“沉郁顿挫”准则,后期的陈廷焯在《白雨斋词话》中表露出苏胜于辛:“东坡心地光明磊落,忠爱根于性生,故而词极超旷而意极平和。稼轩有吞吐八荒之概,而机会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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