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回顾清溪川复原的过程_上_

回顾清溪川复原的过程(上)
赵匡权
一　星点回忆点燃的篝火
1991年的夏天,一位老教授皱着眉头看着车窗外,横跨头顶的清溪高架道路、热气升腾的柏油路以及来往于周围店铺的脚夫,一副混乱的图景映入眼帘。

原本就是酷暑难耐,仿佛令人窒息,这些景象更使人头昏目眩。

“人们还记得那下面曾经流过清澈之水吗?”
老教授在1950年的大学时代,经常出入于乙支路三街和钟路六街等清溪川一带,度过了年轻的时光。

现在突然怀念起当时川边的风景,在广桥上见到朋友们,一起沿着清溪川散步,讨论历史和文化。

毕业之后在女高任教期间,每当看到清溪川上被铺盖上的水泥路,仿佛美好的回忆也被覆盖住,惋惜的心情是沉重的。

而且,看到用太祖后妃姜氏墓的石头做成的广桥和以造型美观闻名的来往水桥也被埋没在这水泥路下,感到心痛不已。

难道因为他是专攻历史的人,才如此备感遗憾吗?他经常沉浸在能再次看到清溪川水流的梦想之中。

“请听我说!拆除清溪川上的水泥路,让它重新流出清水怎么样啊?”
老教授突然对坐在旁边的年轻教授说了这样一句话,没想到这奇怪的提问引来出乎意外的新鲜回答。

“很好啊,复原清溪川从技术上是完全可以的。

”
老教授的两耳顿时竖起来,原来刚刚给出痛快答复的人恰好是在加拿大学完“水处理”专业已经回国的这方面的专家。

在那瞬间两个人的眼睛里映出的不是复杂的水泥路段,而是清澈的水流。

意气相投的两位教授从此开始了唤醒梦中的清溪川原来面貌的工作。

这两人就是历史上点燃复原清溪川篝火的主人公:延世大学史学系李熙德教授和延世大学环境工学系卢秀洪教授。

二　“给清溪川注入新的生命力”
与李熙德教授对话之后不断思考清溪川复原的卢秀洪教授,曾在加拿大首都渥太华度过研究之年。

那时他观察了渥太华的骄傲———里多运河。

位于市中心的运河以及与周边协调的水边景致,使渥太华被誉为世界上最美丽的城市。

毋庸置疑,如果清溪川得以复原的话,清澈的汉江和周边被美丽群山环绕的首尔,能成为具有历史和文化价值的世界性的都市。

1997年,从加拿大结束研究工作回国的卢秀洪教授,通过分析收集到的技术资料得出这样的结论:如果利用最新的土木技术和水处理技术,完全可以克服复原清溪川的技术难题。

但是重新
恢复清溪川,并不是单靠水处理的技术问题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当时,大部分人都认为要拆除承担庞大交通量的高架道路以及地面道路是不可能的,而且还有许多年轻人甚至不知道清溪川曾经存在过。

因此,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必须得到市民的共识。

卢秀洪教授想起了曾经在中国上海参加学术交流会时听过的鲁迅的故事。

现代中国的精神支柱———鲁迅是名作家,他在近代发展过程中起初想用医术为中国人民服务,后来改为用笔和文字为当时彷徨的中国人民指出方向。

这个故事使他想到了小说《土地》的作者朴景理先生。

与热衷于探讨生命和环境问题的小说家朴景理先生一起讨论环境问题时,卢秀洪教授顺便提到了清溪川复原问题在技术上的可能性。

朴景理先生当场强调,被覆盖的清溪川相当于首尔市中心的垃圾,要想恢复首尔的历史与文化就必须复原清溪川。

朴景理先生还答应担当恢复清溪川的先锋,利用一切机会促进人们对环境和生命认识的变化,强调复原清溪川的必要性和重要性。

三　“清溪川复原研究会”的出台
卢秀洪教授为清溪川问题点燃了星星之火,使这项计划转入了正式的实施阶段,并与志同道合的专家一起成立了“清溪川复原研究会”。

小说家朴景理先生也加入到这一行列,助了一臂之力。

2000年春季学期,卢秀洪教授为自己指导的延世大学环境工学系四年级学生开设了环境工学设计科目,设计出关于复原清溪川的概略蓝图。

并向复原清溪川所需自然河川的设计、交通处理、经济性评价等有关专家说明了清溪川复原计划,还在延世大学环境科学技术研究所主持下举办了听取意见的一系列研讨会。

茫然的设想,终于渐渐孵化出形体。

当关于清溪川复原的重要技术和交通问题具有一定程度的方向时,需要举办各个领域参与论证的答辩会。

于是在2000年9月1日和2日召开了第一次答辩会。

以“复原清溪川”为主题,在江原道原州的土地文化馆召开了第一次答辩会,由延世大学环境科学技术研究所和朴景理先生的土地文化馆共同主办。

由于参加答辩会的发言人和讨论者都是来自于不同领域的专家,所以未能按专业进行深层讨论。

但大部分人对复原清溪川的大方向形成了共识。

尤其第一次相互见面的各个领域的专家都认识到:为了恢复清溪川,应该综合解决技术问题和社会问题。

并决定在下次的答辩会上,追加关于文化和历史的主题以及关于城市规划方面的讨论。

当时大部分的专家认为,要等10年或20年后生活水平达到一定程度时,清溪川的复原才能实现。

2001年4月27日在延世大学校相南经营馆召开了“关于恢复首尔的历史性、文化性、环境性问题的第二次复原清溪川的答辩会”。

在第二次答辩会上,介绍了进一步的具体内容。

提出了复原清溪川的预计费用和发表了有关交通问题的详细调查。

其结果,认为很快就能实现清溪川复原的人越来越多,同时也受到媒体的重视。

2002年1月1日《韩吉列(同民族)》报纸上登载了一篇朴景理先生关于清溪川复原问题的新年特辑采访报道,开始对清溪川复原问题进行了正式的讨论。

特别是准备参加首尔市市长选举的各个政党的预备候选人,都对清溪川复原答辩会的结果加以具体分析,准备纳入议事日程。

第二次答辩会以后,清溪川的复原问题受到了社会上的关注。

尤其随着清溪川复原问题已经在首尔市市长选举中成为重要的议程,各个领域关于复原的研究结果,进一步受到关注。

2002年5月17～18日,在江原道原州市兴业面梅地里的土地文化馆,以“关于都市河川的复原与文化”为主题召开了第三次答辩会。

前两次答辩会主要强调了随着河川的复原而带来的结构性、环境性,生态性方面的影响,但第三次答辩
会对复原的经济效果进行了计量分析,讨论了事业性的调查。

还具体讨论了清溪川复原同时历史遗物的复原和首尔固有文化的恢复方案及其必要性。

谁都没有想到,将清溪川复原的设想从梦幻里搬到现实中的主人公就是“清溪川复原研究会”。

四　清溪川的设想与政治相遇
我第一次设想清溪川复原是在2001年初。

由有志的专家刚刚组成清溪川复原论坛的时候,我正在帮助准备参加首尔市市长选举的李明博候选人。

因为我长期一直投身首尔市行政事业,他请我为他提供关于政策方面的建议。

对首尔市行政有着特别感情的我欣然接受。

以此为缘,使我有幸见证起初不过是星星之火后来开出生命之花的清溪川复原事业的整个历史过程。

随着选举阵营的形成以及进入正式的政策开发阶段,李明博候选人遇到一个难题。

为了给开发已达到极限且处于停滞不前的首尔注入新的活力,他很想找到一个能给市民带来梦想和希望的划时代的事业,但却一时想不出来。

首尔在韩国经济发展中起到了中枢作用,并从中得以自我发展。

但是原本是发展原动力的开发,其后遗症反而泯灭了首尔发展的活力。

突破口到底在哪里呢?单靠推平山脚、为平民建公寓的开发时代的理念,现在是行不通的。

进入21世纪后,处于城市竞争时代的首尔,应该成为以人为本、自然环境与固有历史文化保存完好的、以大众交通为中心的城市。

清溪川问题也是一直压在李明博阵营的政策负责人心头上的重要课题。

这些人正在考虑,如何开发仿佛大都市的影子且惟一保持解放之后原貌的清溪川。

此时恰好听说有一个团体具有拆除清溪川高架道路、通河流清水的方案。

我们兴奋不已,没有任何犹豫,立即与清溪川复原研究会取得联系并拿到了答辩会的资料,同时进入探讨行政可行性的事务性研讨过程,判断的结果是完全可行的。

具有长期从事市政工作经验的我,仅凭直觉就能感觉到“这能行”。

我参加了清溪川复原研究会召开的第三次答辩会,并倾听了专家们的意见。

那时我只与实际主持答辩会的卢秀洪见了面,尚未形成正式的协作关系。

虽然事先根据资料了解过清溪川复原的可能性,但通过直接体会专家们的热情和讨论之后,我进一步坚定了信心。

另一方面,学者们过于理想化的构想令人忧心,分明是可以实现的事情,但他们反而好像感觉不现实,这时我举起手要求发言。

“清溪川复原是个了不起的方案,但是要成为现实还需要行政的帮助。

复原工作最终还不是由首尔市执行吗?只有政治上做出决断,这个方案才能得以实现。

所以,这不能只停留在诸位内部的努力,还需要跟他们联合起来。

”
一部分专家同意我的意见。

有人认为,如果清溪川复原能成为市长选举的议案条件,复原的时间有可能会缩短。

原本清溪川复原研究会是按10年或20年之后的目标来勾画这一理想的,而现在却要面临新的局面。

他们把选举首尔市市长作为与行政挂钩的机会,积极地向市长候选人提供资料,并推测现实的可能性。

另一方面,李明博阵营也把清溪川复原事业纳入重要的政策,甚至重新设定了选举的方向。

在第三届地方选举中,就出现了不同寻常的议案条件。

五　媒体的重视和媒体的高潮
复原事业也受到了媒体的关注。

最初表现出关注的是东亚日报和韩吉列(同民族)报,东亚日报是第二次答辩会的后援者,而韩吉列报是第三次答辩会的后援者。

特别是韩吉列报在地方选举活动到达高潮之前的2001年末(开始选举六个月前),已经开始对清溪川复原问题集中舆论。

这虽然与报社一贯追求亲和环境的编辑方向是一致的,但我认为
更重要的是与社会部的一线记者金奎元的百折不挠的意志有着密切关系。

在当时具体的方案还没有正式出台之前,他就一直采访和编辑报道,极力说明清溪川复原的意义。

当时的首尔市市长是高健,已经预备好了要修复高架道路所需1000亿韩元的预算,正在准备动工施行。

当时大家都公认,复原清溪川是将来遥远的事情,并没有现实性。

如上所述,早期就关注清溪川问题的韩吉列报,从地方选举的2002年新年之初就开始以复原清溪川为话题报道了对朴景理先生的采访,关于李明博候选人的清溪川议案而使复原讨论加速化的报道,又经过舆论调查发现首尔市民53%以上都赞成清溪川复原的报道等,通过这些激起了市民对复原清溪川的舆论。

借助于此,“清溪川”的话题逐渐在市民中传播开来。

六　让小鱼在清溪川里游来游去
清溪川复原事业理所当然地得到了市民环境团体的积极支持。

在地方选举开始之前,绿色联合团体在“让小鱼在清溪川里游来游去,能在首尔看到彩虹”的口号下,向首尔市长候选人以及25个区长候选人发表了“营造绿色首尔的十大绿色公约”。

十大绿色公约里提出了诸如“人类与自然和谐发展的生态都市首尔宣言”的概括性方向,也提出了像“重新赋予清溪川生命”或“把东大门运动场变成公园”等具体的政策。

尤其指出,覆盖于清溪川上的道路本身就是最典型的首尔都市开发和破坏自然的象征,同时强调拆除道路拯救自然河川是一项改变首尔恶劣环境的有效方案。

有一次,拯救清溪川研究会的郑东阳教授在现场采访中说过这样的话:“想像一下,在树林和小溪之间有萤火虫飞舞,小孩子们在水中嬉闹、抓着鱼、梦想着未来的情景,难道这不是美好的人生吗?”每当我想像复原了的清溪川面貌的时候,总会想起这句话而心旌荡漾、激动不已。

但是,在首尔中心的清溪川里真的会有鱼儿游荡、萤火虫飞舞吗?从专家们的见解来看,令人感到非常乐观。

专家们认为,如果拆除高架道路和柏油路,恢复为丛林和河流的话,清溪川将会成为比首尔的良才川更美的自然型河川。

良才川原本是个城中臭水沟,如今则成功地恢复成生态河川,这是个典型的事例。

根据专家之见,如果利用雨水、地下水等形成清溪川并逐渐提高水质的话,从生活在三级水里的鲤鱼、鲫鱼、鲶鱼,到二级水里的小葫芦仔鱼以及一级水里的柳条鱼和小白鱼都能生存。

由于清溪川的河床是由南瓜石、河卵石、大粒沙构成,所以能很快恢复为河川,自净能力也非常强。

如果清溪川的流水代替了汽车道路,城市中心的空气不仅会净化得更加清新,而且据说在小溪的蒸发现象以及树阴的影响下,夏天周围的温度可以下降6度左右,起到调节温度的作用。

毋庸置疑,这会给都市居民带来安乐的休息空间。

曾经推动良才川复原工作的江南区政府李光世土木科长,根据自己的实际经验,对清溪川的复原工作道出以下激励的话语:“人们起初对良才川也有许多流言蜚语:‘不要天方夜谭了’、‘真是有钱没地方花了’等,认为复原是一项冒险。

但是只要能使水流清澈,用心投入,我确信,无论是中朗川还是清溪川都能在缺少公园与绿地的城市中成为休闲之地。

”
清溪高架公路上笼罩着由大量汽车排出的废气,已成为都市公害的源泉。

关于清溪川复原的话题之所以如此日趋活跃,其背景在于人们对清溪川的否定印象以及首尔恶劣的生态环境。

在2002年4月8日的《韩吉列》报上,登载了当时首尔市民对清溪川的舆论调查结果,有75%的被调查者表示赞成复原,因而受到很大关注。

通过问卷调查能够一眼看出的,就是首尔市民的渴望。

在严重缺少都市公园与绿地空间的首尔,人们非常渴望着绿地。

特别是住在清溪川附近的被调查者,有94.2%的人抱怨绿地空间的缺乏和当地
生活条件的恶劣。

附在上述报道后面的内容中,有一项是一提起“清溪川”,市民会首先想起什么的问卷项目。

对此问题,市民主要联想的是老旧、乱、脏、污水、泥水坑、公害、恶臭、垃圾、破旧的公寓等。

除此之外还有拥挤、交通不便、混乱、阴森、潮湿等,结论是联想起令人不快印象的竟达到过半的5914%。

这样一来,似乎对清溪川的生态与环境进行复原的愿望更加提高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对清溪川恢复原貌的肯定舆论逐渐形成,而且与政治倾向无关。

市民们明显地迎合于环境的意识变化,就连负责政策开发的人都感到惊讶。

国大党的候选人李明博把清溪川的复原工作放进第一公约中,其对立面的民主党候选人金民石也说,“对于清溪川的复原工作,从原则上和长期的立场上予以赞同。

”但是,他还表露出保留的立场:“在这次任期内,对于需要投入天文数字的预算来解决的事情,有必要进一步慎重考虑。

”
一方面,首尔市准备在世界杯足球赛结束的2002年下半年开始计划投资1000亿韩元,准备施工更换从清溪四街到马场洞区间的旧清溪高架公路的路面,但首尔市长高健却保留了预算的执行。

对于当时站在执政党立场的市长来说是个不容易的决策,但这是为了体现尊重市民舆论的慎重态度而采取的高明选择。

就这样,在各界的关心之下,沉没在水泥下面的清溪川慢慢地得到了生命。

七　复原费用与恢复流水的方法
成为热门主题的清溪川复原工作,也曾经遭到不同角度的异议。

要想恢复干涸的清溪川流水,需要供给大量的水,对此存在着一连串的疑问。

针对这一问题,也出现了其他的意见,即仅用一部分汉江水、中郎下水处理厂的水、从地铁站流出来的水就足够了。

对所需费用与开发效果也有许多不同观点和意见。

根据拯救清溪川论坛主办的答辩会发表的内容来看,可初步推测将需要8000亿韩元的费用,开发效果为3兆韩元左右。

当时负责李明博选举阵营政策团队工作的我,通过朋友即土木专家金锡基社长(现任“东明工程公司”的法人代表)已经获知并确认所需复原费用约为3700亿韩元的具体复原计划方案,这数字与8000亿韩元有相当大的出入。

清溪川论坛在答辩会上发表的复原计划与复原费用是包括运河的。

但根据金锡基社长的分析,要在清溪川上进出汉江之船的想法是非常不现实和过于理想的事情。

李明博阵营也接受了他的意见。

值得庆幸的是,当时由金锡基研究所提供的事业费用测算金额,与后来由首尔市经过一年多的委托研究而确定的清溪川复原事业费基本上是一致的。

由于选举阵营的忙碌,没有太多的时间来考虑费用测算,估计金锡基社长只用了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

后来通过比较这两份资料,才感觉到专家的直感判断有多正确。

与此联系起来,可回想一下朝鲜时代的浚川。

永祖时,议政府大臣认为浚川需要大约100万～300万的人力,对此规模他们也颇有忧虑。

这是永祖所信赖的戚臣洪界熙、洪奉汉等人呈上的奏章内容。

但实际施工时,投入的人力只有20万人,以此人力也可在两个月内完成工程。

想到现在的清溪川事业也在重复类似的事情,令人不禁感到有趣。

有的媒体预测的费用是1兆韩元,后来莫大的预算甚至成为议论的核心。

但工程施工的费用也只有3700亿韩元而已。

尽管投入于清溪川复原事业的费用不是小数目,但是我仍然确信,成功地完成此项事业所带来的效果肯定大于以单纯数值表现出来的经济效果。

(下期待续)
(本文作者:韩国首尔市交通研修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