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伯夷列传》解析

若至近世，操行①不轨，专犯忌讳②，而终身逸 乐，富厚累世不绝③。或择地而蹈④之，时然后出言， 行不由径，非公正不发愤⑤，而遇祸灾者，不可胜数
也。余甚惑焉，傥所谓天道，是邪非邪？
注： ①操行：操守。②专犯忌讳：专门违法乱 纪。 ③富厚累世不绝：富贵优裕，一代一代地传下 去。 ④择地而蹈：选择地方行走。 ⑤非公正不发愤： 不是为了主持公正，就不表露愤懑。
伯夷、叔齐叩马而谏①曰：“父死不葬，爰②及
干戈，可谓孝乎？以臣弑君，可谓仁乎？”左右欲兵
之。太公曰：“此义人也。”扶而去之③。
注： ①叩马而谏：勒住马头进行规劝。形容竭 力进行劝谏。 ②爰：于是，就。 ③扶而去之：扶着 他们离开。
武王已平殷乱，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齐耻①之， 义不食周粟②。隐于首阳山，采薇而食之。及饿且死 ③，作歌。 注： ①耻：意动用法，以……为耻。 ②义不食 周粟：为了表示对殷商的忠义，不肯再吃周朝的粮食。 ③及饿且死：到了由于饥饿而将死的时候。且，将。
文章借助夷、齐善行，和所谓暴戾凶残、横行天 下的盗跖做比照；以操行不轨，违法犯禁的人和审慎 小心、有崇高正义感的人做比照，指出恶者安逸享乐， 富裕优厚，累世不绝；而善者遭遇的灾祸却不可胜数。 从而抒发了天道与人事相违背的现实，有力地抨击了 “天道无亲，常与善人”的谎言，对天道赏善罚恶的 报应论，提出了大胆的怀疑，充分表现了作者无神论 的观点。
或曰：“天道无亲，常与善人①。”若伯夷、叔 齐，可谓善人者非邪？积仁洁行②如此而饿死！且七 十子之徒，仲尼独荐③颜渊为好学。然回也屡空，糟 糠不厌④，而卒蚤⑤夭。天之报施善人，其何如哉？ 注： ①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天道（自然的规 律）是没有亲疏、偏爱的，总是帮助善人。 ②积仁 洁行：行善积仁，修养品行。 ③独荐：特别赞赏。 ④糟糠不厌：就连酒糟、米糠这样粗劣的食物也吃不 饱。形容生活极其困苦。 ⑤蚤：通“早”。
盗跖(zhí ) ①日杀不辜，肝人之肉，暴戾恣睢② ，
聚党数千人，横行天下，竟以寿终。是遵何德哉？此
其尤大彰明较著③者也。 注：①盗跖：原名展雄，又名柳下跖、柳展雄， 系战国、春秋之际奴隶起义领袖。②暴戾恣睢：残暴 凶狠，胡作非为。 ③彰明较著：彰明较著都是明显 之意。 指事情或道理极其明显，很容易看清。
其辞曰：“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① 兮，不知其非矣。神农、虞、夏忽焉没②兮，我安适 归矣③？于嗟徂兮，命之衰矣！”遂饿死于首阳山。
注： ①以暴易暴：以：用；易：改变，更换； 暴：残暴。用残暴势力代替残暴势力。 ②忽焉没： 倏忽辞世。 ③我安适归矣：我应该回归到哪里呢？ 安，哪里；适，去，到。
子曰：“道不同，不相为谋①”，亦各从其志② 也。故曰：“富贵如可求，虽执鞭之士③，吾亦为之。 如不可求，从吾所好。”“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 凋。”举世混浊，清士④乃见。岂以其重若彼，其轻 若此哉？ （节选自《史记·伯夷列传》） 注： ①道不同，不相为谋：志趣不同的人就无
法共事。②各从其志：各人按照各人的意志行事。
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也。父欲立叔齐，及
父卒，叔齐让伯夷。伯夷曰：“父命也。”wk.baidu.com逃去。
叔齐亦不肯立而逃之。国人立其中子。于是伯夷、叔
齐闻西伯昌善养老，曰：“盍①往归焉。”及至，西
伯卒，武王载木主②，号为文王，东伐纣。
注： ①盍：何不，表示反问或疑问。 ②木主： 木制的灵牌。号为文王：尊称西伯昌为周文王。
但是，商朝末年，纣王的统治已濒于崩溃，武王 伐暴是“顺乎天而应乎人”的，是不可逆转的，而夷、 齐的谏阻和耻食周粟是背转历史大潮的。所以，毛泽 东同志在《别了，司徒雷登》一文中指出，历史上歌 颂这两个人物，那是颂错了，他们不值得歌颂。而作 者对笃守遗训、不能变通的行为加以歌颂，无疑是有 所偏颇的。
从，听从。 ③执鞭之士：拿着鞭子赶马车的车夫。 形容工作低贱。 ④清士：洁白高洁的人。
《伯夷列传》是伯夷和叔齐的合传，冠《史记》 列传之首。在这篇列传中，作者立足于一定史料基础， 于大量论赞之中，夹叙了伯夷、叔齐的简短事迹：拒 绝接受王位，让国出逃；武王伐纣时，又以仁义叩马 而谏；等到天下宗周之后，又耻食周粟，采薇而食， 作歌明志，于是饿死在首阳山上。作者极力颂扬他们 积仁洁行、清风高节的崇高品格，抒发了作者的诸多 感慨。
《史记·伯 夷列传》
读史述· 九章· 夷齐 【晋】陶渊明 二子让国，相将海隅。
天人革命，绝景穷居。
采薇高歌，慨想黄虞。 贞风凌俗，爰感懦夫。
在陶渊明笔下，对于先贤充满崇敬、仰慕 之情。先贤“夷齐”又是指谁？为什么他们会
被后世当做抱朴守志的典范？
让我们今天走进“夷齐”，重新解读其传
记人生。
《史记·伯夷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