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经学中的郊丘礼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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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经学中的郊祀礼之争
郊祀,在五礼中属于吉礼,是中国古代由统治者祭祀天地日月、名山大川、四时百神、鬼魂祖先等各种神灵的国家祭祀,是自周代以来国家礼制的重要组成部分。然而从春秋时代“礼崩乐坏”到秦统一后焚书坑儒,各种上古礼仪湮废无闻,作为吉利之首的郊祀礼也受到了很大影响。郊祀制度的定制,一般认为始于西汉成帝时的郊祀制度改革。经历两汉,郊祀礼才终于恢复成型。正如《汉书·郊祀志》引匡衡的话说:“帝王之事莫大乎承天之序,承天之序莫重于郊祀。”郊祀作为历代封建王朝装点朝堂、论证自己统治合法性的工具,一直借助于国家政权而存在。
自东汉郑玄遍注群经,形成显赫一时的“郑学”,郑玄经学,曾经占据了经学史上的一个时代,如清人皮锡瑞所言:“郑君康成,以博闻强记之才,兼高节卓行之美,著书满家,从学盈万,当时莫不仰望,称伊、雒以东,淮、汉以北,康成一人而已。”(《经学历史·经学中衰时代》)郑玄的礼学成就更被后人所肯定。清儒潘祖荫为郭嵩焘《礼记质疑》作序时说:“郑玄注礼之功如江河日月,不复可泯。”皮锡瑞则说:“郑于礼学最精,而有功于礼经最大。”(《经学通论》)。学术界有“礼是郑学”的说法。然而,三礼注、《春秋》三传注等著作中体现出的郑玄关于郊祀礼的种种观点,自三国时期受到王肃的批驳开始,就一直存在着争议。王郑二人的郊祀礼之争也一直没有淡出后来学者的视线。
王肃,三国时魏人,曾习今文经,据说是伏生的“七传弟子”,又从马融学古文,所以他兼通今、古文经。王肃反对郑学,采取了一种取巧的手法:凡郑学主古文说者,王肃则从今文说攻之;凡郑学采今文说者,王肃则从古文说驳之,甚至伪造《孔子家语》和《孔丛子》两书以讥短郑玄。《孔子家语》和《孔丛子》多假托孔子之言以攻击郑玄。《家语》卷七“郊问”关于郊祀礼的说法,实杂采《礼记》等书以驳郑玄,而假为定公、孔子问对之辞。
王郑之后,二十五史对于郊祀礼亦多有志,《通典》《文献通考》这样的政书中专门开辟了关于郊祀的一门,清代很多学者的著作,如秦蕙田的《五礼通考》,郭嵩焘的《礼记质疑》,陈寿祺的《五经异义疏证》,陈立的《白虎通疏证》,对郊祀礼也都有所涉及。统观历代学者对郑玄郊祀礼的驳斥或者认同,可以发现争论的焦点主要围绕在这样几个方面,郊祀的时间,郊祀是否需要占卜,如需占卜则占卜几次以上即为非礼,郊祀与圜丘是否为一,郊祀的目的等。本文拟就这些争论做一个梳理,希望能对汉代以前的郊祀礼有一个较为明确的认识。
一、郊祀的时间问题
关于郊祀的时间,郑玄注《礼记·郊特牲》:“郊之用辛也,周之始郊,日以至。言日以周郊天之月而至,阳气新用事,顺之而用辛日。此说非也。郊天之月而日至,鲁礼也。三王之郊一用夏正,鲁以无冬至祭天於圆丘之事,是以建子之月郊天,示先有事也。用辛日者,凡为人君,当斋戒自新耳。周衰礼废,儒者见周礼尽在鲁,因推鲁礼以言周事。”郑玄认为,冬至之日行郊祀礼,是鲁国的礼制,而周天子则是在夏正建寅之月行郊祀礼,冬至之日在夏正建寅之月之前,则鲁国行郊祀礼早于周天子的建寅之月行郊祀礼,是在建子之月,早于周天子两个月。鲁国郊祀礼之所以比周天子早,是为了“示先有事”,而《礼记·郊特牲》所说“郊之用辛,周之始郊,日以至”,是将鲁礼误作了周礼。
此外,《礼记·曲礼正义》引郑玄《驳五经异义》中的话:“《明堂位》云,孟春正月,乘大路祀帝于郊。鲁用孟春建子之月,则与天子不同明矣。”郑玄明确区分了鲁国郊祀礼与周天子郊祀礼在时间上的不同。
王肃《家语·郊问》:定公问于孔子曰,寡人闻郊而莫同何也?孔子曰,郊之祭也,迎长日之至也,大报天而主日,配以月。故周之始郊,其月以日至,其日用上辛。至于启蛰之月,则又祈榖于上帝。此二者,天子之礼也。鲁无冬至大郊之事,降杀于天子,是以不同也。
王注:祈,求也,为农求榖于上帝。《月令》孟春之月乃以元日祈榖于上帝,并无仲冬大郊之事。至于祈榖,与天子同,故《春秋传》曰夫郊祀后稷以祈农事也。是故启蛰而郊,郊而后耕也。而学者不知推经礼之指归,皮肤妄说,至乃颠倒神祇,变易时日,迁改兆位,良可痛心也者。蕙田案:周礼圜丘之祭以冬日至之日,非月也。《家语》“其月以日至”正与孟献子“正月日至可以有事于上帝”意相同。先儒以此为王肃伪撰,殆不诬也。在王肃意欲破郑氏日至上辛合一之谬,而不知其有语病耳。
蕙田案:圜丘之祭但取日至,不必用辛。用辛者,惟祈榖之郊,何氏谓冬至之郊不取至日而定用上辛,盖为《家语》所惑,非是其谓鲁郊在夏之孟春建寅之郊用卜,冬至之郊不用卜。及《春秋》言卜、郊者,皆祈榖之郊,皆明确不可易也。
春秋桓公五年《左传》:“凡祀启蛰而郊。”杜预注:“启蛰,夏正建寅之月,祀天南郊。”孔颖达疏:“礼诸侯不得祭天,鲁以周公之故,得郊祀上帝……《夏小正》曰,正月启蛰。其传曰言始发蛰也,故汉氏之始以启蛰为正月中……《释例》云历法正月节立春启蛰为中气者,因传有启蛰之文,故远取汉初气名,欲令传与历合。……《释例》云孟献子曰启蛰而郊,郊而后耕,耕谓春分也。言得启蛰当卜郊,不应过春分也。”启蛰即惊蛰,根据《夏小正》的说法,启蛰在夏正建寅之月,《左传》“启蛰而郊”,杜预认为鲁礼在夏正建寅之月的启蛰之日行郊祀礼,之后才可以进行耕种。杜预的说法,与郑玄鲁礼在建子之月行郊祀礼的说法
不同。
此外,在襄公七年,《左传》:孟献子曰:“夫郊祀后稷,以祈农事也,是故启蛰而郊,郊而后耕。”注:“启蛰,夏正建寅之月,耕谓春分。”疏:“启蛰为夏正建寅之月中气也。《月令》祈榖之后即择日而耕,初耕亦在正月……据《传》,献子此言郊天之礼必用周之三月,而《杂记》云孟献子曰正月日至可以有事于上帝……此与《礼记》俱称献子,二文不同,必有一谬。《礼记》后人所录,《左传》当得其真。”
孟献子的“启蛰而郊”,实际上是祈榖,而不是郊祀上帝于郊,是在夏正建寅之月的启蛰之日举行。而《礼记·杂记》中孟献子说“正月日至”可以有事于上帝,与《左传》中说法不同,孔颖达认为《礼记·杂记》所记为谬。郑玄注《明堂位》认为鲁用孟春建子之月郊祀,与孟献子所谓的祈榖之郊是不同的。
《五礼通考》:啖氏助曰:天子以冬至祭上帝,又以夏之孟春祈榖于上帝于郊,故谓之郊。鲁以周公之故,特以孟春祈榖于上帝,亦谓之郊。郊皆用辛日,故以二月卜三月上辛,不吉则卜中辛,又不吉则卜下辛,所谓吉事先近日也。卜三旬皆不吉则不郊。
《五礼通考》:赵氏匡采曰:郊者,所以事上帝也。鲁何为为之?周公故也。不于日至,避王室也。卜用夏正,于农耕之始也。
《五礼通考》:李氏廉曰:鲁郊之用孟春何也?鲁无冬至大郊之事,特以孟春祈榖为郊,以《家语》及明堂左氏论之,则孟春为是。
崔灵恩《三礼义宗》:外事指用兵之事,内事指宗庙之祭者,以郊用上辛,社用甲,非顺其居外内刚柔故也。祭社用甲,所以《召诰》用戊者,《召诰》是告祭,非常礼也。郊之用辛者,唯夏正郊天,及雩大享明堂耳。若圜丘,自用冬至日午时迎气,用其初朔之日,不皆用辛。
叶氏梦得曰:冬至之日,祭天于地上之圜丘,此周之正礼,不可得而易者也。孟春建寅之郊,盖祈榖之祭耳。鲁虽得郊,不得同于天子,是以因周郊之日以上辛,三卜不从,至建寅之月而止,乃不郊。书于春秋者甚明,则鲁郊殆周祈榖之郊而已。故《左传》谓启蛰而郊。
《五礼通考》:汪氏克宽曰:《左传》《家语》皆云鲁以启蛰而郊,朱子谓夏正之孟春。汉太初以前以启蛰为正月中气也,然啖氏谓以周之二月卜三月,且辨《榖梁》以周之十二月卜正月,非是。今考宣三年成七年定十五年哀元年之改卜牛,皆在正月,盖成王所赐止是祈榖之郊,乃夏之孟春。啖氏所言卜起二月下旬而尽于三旬者,礼之正也。《榖梁》所言卜起十二月下旬者,礼之末失也。故子服恵伯云鲁将以十月上辛有事于上帝,孟献子曰正月日至可以有事于上帝,而《明堂位》注疏以孟春为周之正月,《郊特牲》疏崔氏皇氏用王肃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