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利的经济政策与发展模式_苏振兴

现出剧烈动荡和增长乏力的局面 。而智利经济却表现不俗 , 不仅宏观经济形势基本保持稳定 , 而且增长势头强劲 。笔者认
第
为 , 智利的经济成就是政府从本国的实际情况出发 , 实行自主的 、有创意的经济政策的结果 , 或者说 , 是智利逐步背离新
二 十
自由主义的结果 。智利经济改革迄今大体经历了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的智利经济改革具有强烈的意识形态特点 , 但这个阶
期
经过 30 年的改革 , 智利经济发生了深刻变化 , 市场经济体制已经建立 , 企业私有化过程已基本结束 , 一种新的出口导
二
向发展模式已初步形成 。从当前情况来看 , 智利经济面临的主要问题既不在于其经济体制 , 也不在于政府的宏观调控能
○ ○ 五
力 , 而在于这种新的发展模式的局限性 。 关 键 词 智利 经济改革 经济政策 发展模式
指导思想是 : “一旦确立了市场力量的统治 , 资源
笔者认为 , 智利的经济成就是政府从本国的实 就会 (无代价地) 重新配置给本国具有比较优势的
际情况出发 , 实行自主的 、有创意的经济政策的结 出口工业 , 从而既带动出口也带动整个国民产值的 果 , 或者说 , 是智利逐步背离新自由主义的结果 。 快速增长 。”②然而 , 这个阶段的改革成效并不好 ,
随着 1990 年文人政府取代军政府上台执政 , Agosto 1997 , p1181
智利经济改革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J1 拉莫斯认
④ R1 Ffrench - Davis , “El Impacto de las Exportaciones sobre el Crecimiento en Chile”, Revista de la CEPAL , Santiado de Chile , Abril
为了说明这个问题 , 有必要对智利的经济改革进程 表现为经济剧烈的起伏动荡 , 其中 1975 年和 1982
作一个简要的回顾 。智利经济改革是在军队通过 年分 别 出 现 负 增 长 (21219 % 和21413 %) , 1974 ～
收稿日期 : 2005 —07 —19
① CEPAL , Balance Preliminar de las Economias de América Latina y
丁美洲学会会长。(中国社会科学院拉丁美洲研究所 , 北京 100007)
de la CEPAL , Santiago de Chile , Agosto 1999 , p1801
1981 年的平均增长率仅为 313 % , 低于 1960～1970 来 , (对新自由主义模式的) 偏离就更大了 。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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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 : “的确 , 在智利 , 从 1990 年起 , 随着民主的到 2002 , p1149 , nota 51
放的条件 , 与对方签订双边自由贸易协定 , 才能通 重也逐步下调 , 直至 2001 年最终放弃强制存款政
过相互的贸易优惠获取更大的收益Biblioteka Baidu。第二 , 鉴于智 策 。学术界迄今对这一政策仍有争议 。支持者认
90 年代初拉美各国贸易自由化步伐的加快和地区 经济一体化向 “开放的地区主义”方向发展 , 智利
下 , 由资本流入形势逆转所造成的损失就比较小 。 反对者则认为 , 这一政策往往并不能达到所追求的
2001 , Santiago de Chile , p1681 ③ Joseph Ramos ,“Un Balance de las Reformas Estructurales
Neoliberales en América Latina”, Revista de la CEPAL , Santiago de Chile ,
口的增长 , 而且也带动了替代进口商品的生产 , 对 于缓解 80 年代因债务危机引起的困境起了积极作
① R1Ffrench2Davis ,“ El Impacto de las Exportaciones sobre el Crecimiento en Chile”, Revista de la CEPAL , Santiago de Chile , Abril
利
的或新自由主义的模式向一个更实用主义的模式的 是对原有的改革再进行改革的方针 。或者说 , 文人
的 经
转变 , 包括从某些初期改革中的局部倒退 。”①
政府所继承的主要是改革的基本目标 , 即由进口替
济 政
第二阶段主要的政策调整有以下几个方面 。 代工业化的内向发展模式转向外向型发展模式 , 由
策 与
用 。整个 80 年代 , 拉美地区经济出现 “失去的 10 2002 , pp1144 - 1451
年”, 1980～1990 年地区年平均增长率仅为 111 % , 智利却仍然达到 310 % , 比地区平均增长率高出 117 倍 。②
② CEPAL , Anuario Estadístico de América Latina y el Caribe ,
利的贸易自由化程度明显高于其他拉美国家 , 因 为 , 从宏观经济政策角度看 , 这一政策能给货币政
此 , 在 90 年代以前 , 智利的贸易政策就具有一种 脱离拉美而面向其他地区的倾向 。随着 80 年代末
策提供更大的活动余地 , 可以避免因短期资本流入 过多引起的周期深化 ; 在使用外部融资较少的情况
智利的发展模式究竟有什么特色 ? 本文试图就这两 收的私人土地和企业 , 实行贸易自由化 (平均关税
个问题进行一些探讨 。
由 1973 年的 94 %降至 1979 年 6 月的 10 % , 取消非
关税限制) , 开放金融市场和资本账户 , 反通货膨
一 对改革进程的回顾
胀 (包括采取货币升值手段) , 等等 。这些改革的
1990 年以来 , 智利前后几届文人政府采取了 一系列行之有效的经济政策 , 并表现出明显的政策 连续性 。在本文有限的篇幅内 , 不能论及所有这些 政策 , 只能择其主要者加以介绍 。
贸易政策 。90 年代初 , 文人政府在保持原有 的贸易自由化水平的同时 , 贸易政策的一个重大变 化是先后与拉美 、北美 、亚洲 、欧盟等一系列国家 和地区集团签署双边自由贸易协定 。智利大概是目 前世界上对外缔结双边自由贸易协定最多的国家 。 这一政策调整主要基于以下两点考虑 。第一 , 尽管 智利的贸易开放程度已经很高 , 但是 , 在当今世界 区域集团化迅猛发展的情况下 , 一国的单边贸易开 放所能获得的收益是有限的 。必须利用自身贸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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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 , 智利经济却表现不俗 , 不仅宏观经济形势基本 保持稳定 , 而且增长势头强劲 , 1991～2000 年以年
第一阶段的智利经济改革具有强烈的意识形态 特点 , 不仅严厉谴责 “人民团结”政府 “全面破坏
O ct12005
均增长 616 %的业绩居拉美各国之冠 (1990～2003 年为 516 %) , 比 同 期 拉 美 地 区 的 平 均 增 长 率 (313 %) 高出 1 倍 , ① 成为智利发展史上经济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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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的改革成效并不好 , 表现为经济剧烈的起伏动荡 ; 第二阶段的改革依然是在军政府时期进行 , 但在政策上进行了较大的
卷 第
调整 ; 随着 1990 年文人政府取代军政府上台执政 , 智利经济改革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笔者就智利历届文人政府所奉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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贸易政策 、汇率政策 、强制存款政策 、财政政策 、支持中小企业政策和社会政策做了详细论述 。
2005 年 10 月 第 27 卷 第 5 期
拉丁美洲研究 Journal of Latin American Studies
智利的经济政策与发展模式
Oct1 2005 Vol127 No15
·苏振兴
内容提要 自 20 世纪 90 年代以来 , 伴随着以 “华盛顿共识”为指导的经济改革在拉美地区普遍展开 , 这个地区的经济呈
了经济”, “企图把智利变成一个马克思主义的极权 国家”, 而且全盘否定前期由国家主导的 、高保护 下的进口替代工业化发展模式 , 主张建立彻底的自
最快的时期 。对于智利经济的出色表现 , 究竟应当 由市场经济 , 推行自由贸易 , 发挥比较优势 。当时
如何解释 ? 智利是新自由主义模式成功的样板吗 ? 采取的主要改革措施包括放松管制 , 归还前政府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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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 苏振兴 , 男 , 中国社会科学院拉丁美洲研究所研究员 。 曾任拉美所所长 。现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学术咨询委员会委员 , 中国拉
el Caribe , Santiago de Chile , 20001 ② Manuel R1Agosin , “Comercio y Crecimiento en Chile”, Revista
苏
应对 1982 年的严重衰退 , 智利被迫调整政策以对 考虑到 , 新自由主义改革在 16 年前就开始了 , 并
振 兴
付外部的严重限制和促进国内的复苏 。于是就出现 已在 1979 年结束 。做过了的已是既成事实 。翻过
智
了从主要是在 70 年代及 80 年代初确立的非常正统 那一页 , 重新开始 。”④这就是说 , 文人政府奉行的
(1) 重新提高关税 。前期快速的贸易自由化改革引 国家主导型经济转向市场经济 , 至于基本经济政
发
起进口激增和外来商品的剧烈竞争 。为扭转这种局 策 , 则要由政府根据国内外环境的变化自主地决定
展 模
面 , 智利政府在 1982 年以后再度提高关税 , 由原 和调整 。
式
来 10 %的 统 一 关 税 逐 步 提 高 , 1984 年 9 月 达 到
年的 412 %。虽然这个阶段出口明显增长 , 但进口 战略虽然是建立在新自由主义模式的基础上 , 但已
增长更快 , 形成大量贸易赤字 , 到 1981 年出口已 经作了修改 , 旨在建立一个致力于同时取得增长与
呈现下降趋势 , 到 1982 年智利因举借外债失控而 陷入债务危机 。
公正的更积极的国家 (un Estado mas activo) , 而不 是像新自由主义所说的公正是增长的结果 。”③弗伦
35 %的最高水平 。1985 年 3 月起关税开始缓慢下 调 , 直到 1991 年年中才稳定在 11 %的水平上 。尽
二 文人政府经济政策举要
管如此 , 1984～1989 年的平均关税水平仍为 20 % , 比 1980～1982 年期间高出 1 倍 。 (2) 实行出口退 税制度 (sistema de reintegro) , 并对出口生产商进口 机器设备减免关税 。 (3) 调整汇率 。1983 年 , 智 利重新实行爬行汇率制 (paridad reptante) , 官方汇 率根据国内与国际通货膨胀的差别不断调整 , 不仅 纠正了原来的货币升值 , 而且使货币逐步贬值 , 1982～1988 年期间货币实际贬值幅度达 130 %。此 外 , 80 年代期间 , 政府还采取了加大反倾销力度 , 实行主要农产品价格按国际行情浮动 , 对出口企业 提供技术支持以及减税等措施 。上述政策措施至少 反映出债务危机发生后国家对经济生活采取了一种 主动干预的积极态度 。这些政策调整不仅促使资源 配置进一步向可交易产品生产部门转移 , 推动了出
第二阶段的改革依然是在军政府时期进行的 , 奇 - 戴维斯对智利文人政府经济班子的基本立场做
但在政策上进行了较大的调整 。弗伦奇 - 戴维斯把 这种调整称之为 “对新自由主义正统的偏离” (una
了进一步的解释 : “新的看法是既赞同对开放过程 中的失误有理有据的批评 , 开放过程造成了 70 年
desviación de la ortodoxia neoliberal) 。他指出 : “为了 代严重的工业化倒退和大批企业的破产 , 但同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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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 20 世纪 90 年代以来 , 随着以 “华盛顿共 1973 年 “九一一”政变推翻阿连德领导的 “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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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为指导的经济改革在拉美地区普遍展开 , 这个 地区的经济呈现出剧烈动荡和增长乏力的局面 。然
团结”政府之后启动的 , 迄今大体经历了三个阶 段 : 1974～1982 年 , 1983～1989 年 , 1990 年至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