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达默尔艺术游戏思想研究

伽达默尔艺术游戏思想研究

作者：陈细义

来源：《学术探索》 2019年第6期

陈细义

（云南艺术学院公共教学部，云南昆明650500）

摘要：伽达默尔为了论证艺术的合理性、真理性，细致分析了人类游戏的重要性、特征和同一性，认为游戏是人类理性自主的、无外在目的的自由活动，是自我表现活动。而所有这些结论，都可以推到艺术身上，用以论证艺术的重要性、特征和同一性，论证艺术也是人类自主的、无外在目的的自由活动，是人类的自我表现活动。艺术的真理性就存在于解释者与被解释者的解释游戏当中。

关键词：伽达默尔；艺术游戏；解释学；同一性；真理性

中图分类号:J0-0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6-723X(2019)06-0119-06

在《美的现实性》一书中伽达默尔开篇就给自己提出了一个“不单是一个现实任务，也是一个十分古老的课题”，［1］(P1)这就是论证艺术的合理性、真理性，特别是光怪陆离、匪夷所思的现代艺术的真理性。对此，伽达默尔希望通过如下三个概念来论证艺术的合理性、真理性：“游戏”、“象征”和“节日”。限于篇幅，这里主要涉及对伽达默尔艺术游戏思想的分析。

一、伽达默尔游戏思想的来源及特征

关于游戏概念的重要性，伽达默尔写道：“游戏的概念是尤为重要的。我们必须首先弄明白的就是，游戏乃是人类生活的一种基本职能，因而人类文化要是没有游戏因素是完全不可想象的。”因此，“把人类的游戏的要素上的给定性及其结构形象勾勒出来，从而使得艺术的游戏因素不再仅仅是消极地摆脱目的的束缚，而且成为自由的冲动，这是值得一做的事”。［1］(P16)从这一个论述中，我们可以约略地看看伽达默尔游戏思想的理论来源和基本立场。

首先，伽达默尔的游戏思想，是以赫伊津哈对游戏因素之普遍性［2］的肯定为前提的，即承认游戏因素普遍地存在于所有的人类活动之中，并且起着相当大的积极的现实作用，比如构建、创造和推动心智成熟、历史文明和社会发展等。这也就是说，伽达默尔相当于是全面地接受了赫伊津哈关于游戏的几乎所有观点，并将之作为自己游戏思想的前提。［3］(P419)

其次，伽达默尔在一定程度上强调康德、席勒的主观游戏说和人性游戏说，因为他们把游戏真正地引入到美学中来，作为一个哲学问题加以探讨，而且涉及自由、和谐等重要观念。但同时伽达默尔对这两者的游戏观念也有比较深入的批判。在康德看来，人类在艺术审美领域内的“这种想象力和知性的和谐、自由的运动”就是游戏，它“是审美主体在呈现对象的形式时的主体心灵技能活动的状态”，之所以能够是和谐、自由的，乃是因为它除了达到主体自身的自由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目的。而对于席勒来说，游戏是一种调和人性的冲动，人最基本的具有两种冲动，也即感性冲动和形式冲动，二者离则两伤，偏则乖戾，和则双美，而游戏冲动作为一种审美教育的理想，可以调和两种基本冲动，使得人性更加完满而避免发生冲突。

最后，伽达默尔对以上这两种游戏观进行了三个方面的批判。第一，游戏不应“仅仅是消

极地摆脱目的的束缚”，而且应该“成为游戏的冲动”，具有积极的作用。在此，伽达默尔批

评了两人相同的一个方面，也即即使承认游戏有摆脱束缚、达到主体自由的作用，这也是一种

消极意义上的作用。但在另一方面，伽达默尔实际上是站在席勒和赫伊津哈的共同立场上来批

评康德的，也即强调游戏具有协调、配合、构建、创造和推动历史文明进程等积极作用。第二，在康德和席勒的游戏观点看来，游戏是以达到主体精神的自由为目的的，这样就把游戏当成了

主体达到自身自由的一个手段和方法。这样的观点只关注到游戏者，却没有点出游戏自身的自

由和特点。而对于伽达默尔来说，他是反对方法主义、工具论的，而且特别强调游戏自身相对

于游戏者的优先性。游戏以其游戏活动自身的展开和完成为目标，如果说能够使主体达到自由

的境界，那也只是副产品，并不是游戏有意为之。用达到主体的自由来说明游戏的重要性则可，将之作为游戏的目的则不可。第三，康德与席勒另外一个共同之处就是他们都把游戏活动仅仅

局限在人类的主观精神领域内，康德将游戏理解为想象力和知性达到和谐、自由的主观状态，

席勒将游戏理解为审美教育所达到的一种精神境界、作为调和理性和感性的一种精神冲动。这

也受到了伽达默尔的批判。承认游戏普遍地存在于人类的一切活动之中，并起着现实和积极的

作用，是伽达默尔游戏思想的前提。为此，伽达默尔明确指出：“重要的是，我们要把这一概

念与它在康德和席勒那里所具有的并且支配全部新美学和人类学的那种主观的意义分割开。如

果我们就与艺术经验的关系而谈论游戏，那么游戏并不指态度，甚或不指创造活动或鉴赏活动

的情绪状态，更不是指在游戏活动中所实现的某种主体性的自由，而是指艺术作品本身的存在

方式。”［4］(P143)

可见，伽达默尔对康德以及席勒游戏思想三个方面的批判，总的来说就是对其主观化倾向

的批判，突出游戏自身的积极性、自主性和普遍性。对此何卫平指出：“通过对‘游戏’一词

的分析，伽达默尔针对主观性的批判所达到的层次是空前的，他对游戏作的现象学描述从根本

上使近代哲学认识论意义上的主客二分站不住脚。”［5］(P54)

伽达默尔的游戏思想来自对赫伊津哈的肯定和对康德和席勒的批判，从而强调了“游戏自身”，以及游戏自身的积极性、自主性和普遍性。而这些游戏思想的思考和论述，都是与他探

寻艺术作品存在方式、论证艺术真理性的总体目标相关的。

二、伽达默尔论游戏自身的层次

伽达默尔强调游戏的积极性、自主性和普遍性，从中可以分析伽达默尔游戏思想的思想来

源和思想特征，而且可以发现伽达默尔是从“游戏自身”这个新视角来论述游戏思想的。

（一）作为重复运动的自然游戏

所有游戏都有规则，广义的游戏首先是指自然游戏，包括机械游戏和生命游戏。伽达默尔

指出：游戏首先是指一种总是来回重复的运动。这种运动不被运动的目的所束缚。这是游戏的

第一个层次，也即机械运动的游戏。这种游戏遵守的唯一规则就是纯粹的自然规律，比如光线

的律动、天体的运行、寒来暑往的更替、潮汐的涨落。机械游戏本不能被称为游戏，它们只是

因为像游戏而具有人类视角下的“游戏性”。

进而，“这种来回运动的……自行运动是一般有生命之物的基本特征”。因为“凡有生命

的东西都在自身中具有运动的动力，都是自己运动。游戏也是一种自行运动，它并不通过运动

来谋求目的和目标，而是作为运动的运动，它可以说是一种精力过剩的现象，亦即生命存在的

自我表现。……这种过剩精力迫切地要求把自身生气勃勃地表现出来。”［1］(P35)由此，我

们可以得到生命运动的游戏具有如下基本特征：游戏是一种来回重复的运动，这种来回重复运

动是自由而无目的的，这个来回重复运动是生命自然的自行运动，是动力来自自身的一种生命

的本能的自我表现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