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华与卡夫卡的文学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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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华与卡夫卡的相遇称得上他所说的“文学里最为动人的相遇”和“文学里最为奇妙的经历”之一。(1)余华的文学创作先于他对卡夫卡的阅读,但根据他多次回忆,他在文学道路上一次决定性“新生”却源于卡夫卡:“在我即将沦为文学迷信的殉葬品时,卡夫卡在川端康成的屠刀下拯救了我。我把这理解成命运的一次恩赐。”(2)“拯救”和“恩赐”都是分量很重的词,在其后的岁月里还会有无数作家的名字陆续出现在余华的回忆中,但这么有分量的词没有再次出现过。余华说卡夫卡从川端康成的屠刀下拯救了他,但他没说是谁从卡夫卡的屠刀下拯救了他——敏锐的余华不可能感受不到卡夫卡式“屠刀”的危险。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对“命中注定”将要成为一个作家的余华而言,卡夫卡的写作给了他自我拯救的力量?理解这种“拯救”或许应该成为探讨余华与卡夫卡之间文学缘分的一个起点。

为恰当地理解这种“拯救”,最好获得一种理解卡夫卡的恰当方式,但做到这一点太过困难。对于我们的问题而言,直接进入余华对卡夫卡的理解或

许是一个更方便的选择,但这一点也令人困惑。在首次表达了对卡夫卡感恩之情的10年之后,阅读了更多“文学”的余华似乎意外地发现卡夫卡在“文学之外”:“卡夫卡没有诞生在文学生生不息的长河之中,他的出现不是因为后面的波浪在推动,他像一个岸边的行走者逆水而来。很多迹象表明,卡夫卡是从外面走进了我们的文学。”(3)卡夫卡的文学是一种“文学之外”文学?

但“文学之外”也正是余华对他所钦佩的许多作家的理解角度(他也曾这样猜测博尔赫斯的写作:“博尔赫斯是否也想使自己成为文学之外的作家?”),“文学之外”既是他进入文学的方式,也是他理解文学的方式,而这种方式,按照我的理解,也正是余华从卡夫卡那里获得“拯救”的方式:“卡夫卡教会我的不是描述的方式,而是写作的方式。”(4)——“在文学外面的”作家卡夫卡教会了余华进入文学“里面”的写作方式,当余华以这种方式成为一个作家时,他自己也就学会了这种从“外面”进入“里面”的卡夫卡式的自我拯救方式。

可以说,10年后的余华对于这种从“自己的外部”进入“自己的内部”的自我拯救方式更清楚的发现,得益于他对卡夫卡日记的阅读。他觉得日记中

当代文坛

“文学之外”的拯救:

余华与卡夫卡的文学缘

赵山奎

[余华作品评论专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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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文艺争鸣・当代文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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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卡夫卡“在面对自我时没有动用自己的身份”,“或

者说他就是在自我这里,仍然是一个外来者。”(5)“他

的日记暗示了与众不同的人生,或者说他始终以外

来者的身份走在自己的人生之路上,四十一年的岁

月似乎是别人的岁月。”(6)余华进而发现,“自己在

自己的外面”也是卡夫卡文学的一个重要特征,这

一独特的“自我位置”使得卡夫卡的文学获得了惊

人的深度和复杂性:像日记中的卡夫卡一样,《城

堡》中的“外来者K就像是一把熏肉切刀,切入到城

堡看起来严密其实漏洞百出的制度之中,而且切

出了很薄的片,最后让它们一片片呈卷状飞了出

去”。(7)

“自己外面的自己”或“文学之外的文学”自然是

一个比喻性或寓言性的说法,或者说“文学外面的文

学”本身就已经是一个有着充盈张力结构的文学寓

言。(8)这一包含巨大张力甚至分裂的自我拯救结构

其实也寓言着文学和现实的张力——《城堡》及“城

堡”就是这样的一个有着复杂张力层次的文学寓言。

对于这一点,汪晖有精到的分析:“‘文学之外’是一

个疆域无限辽阔的现实,倘若文学与生活的界线无

法分割的话,那么,文学之外的疆域一定是一个独立

于写作和生活的现实,它只能用比喻才能抵达。”(9)

在一则题为《论寓言》(10)的寓言里,卡夫卡真的

用比喻/寓言抵达了这个“文学之外的疆域”。在这

个关于寓言的寓言里,卡夫卡先是区分了寓言世界

(文学世界)和现实世界这两个对立的疆域:“智者的

话往往都只是寓言,在日常生活中却用不上,而我们

却只有这种生活。”当智者说“越过去”到“那边”时,

他并不是指向“某个实实在在的地方”,而是一个他

说不清楚、我们更不知道的“神话”空间,因此他的话

“根本不能在哪怕最微不足道的意义上对我们有所

帮助”。但接下来,寓言世界和现实世界之间的转化

发生了:

关于这一点,有人曾经说:为什么这样不情愿呢?

只要跟随寓言,你自己就会成为寓言,这样就能摆脱

所有日常的忧虑了。

另一个人说:我敢打赌,这也是一个寓言。

第一个人说:你赢了。

第二个人说:但很不幸,只是在寓言世界里赢了。

第一个人说:不,是在现实世界中。在寓言世界

里你已经输了。

若将这个寓言应用在余华与卡夫卡之间的关系

上,那么可以说,在由余华和卡夫卡构成的这个寓言

世界里,作为后来者的“第二个人”,余华显然越来越

感到了在现实世界中“成为卡夫卡式寓言”却在寓言

世界里“输掉”的某种“忧虑”——尽管他感受和表达

这种忧虑的方式十分暧昧:“我对那些伟大作品的每

一次阅读,都会被它们带走。我就像是一个胆怯的

孩子,小心翼翼地抓住他们的衣角,模仿着它们的步

伐,在时间的长河里缓缓走去,那是温暖和百感交集

的旅程。它们将我带走,然后又让我独自一人回去。

当我回来之后,才知道它们已经永远和我在一起

了。”(11)——卡夫卡这个“在文学外面”的文学寓言曾

将余华带走,余华曾跟随这个寓言,然后他又回来,

而他之所以能够回来,是因为卡夫卡的寓言已经包

含了让他能够回来的力量,有了这种力量,余华就走

在了成为自己的道路上,在这条道路上,卡夫卡将以

独特的方式与他在一起。

对卡夫卡的最初阅读使余华的文学观念和想象

力获得了极大的解放:“1986年,我读到了卡夫卡,卡

夫卡在叙述形式上的随心所欲把我吓了一跳……在

卡夫卡这里,我发现自由的叙述可以使思想和情感

表达得更加充分。”(12)卡夫卡文学的想象性和梦幻性

特点让余华开始反思文学的“真实性”:“文学的真实

是什么?当时我认为文学的真实性是不能用现实生

活的尺度去衡量的,它的真实里还包括了想象、梦境

和欲望。”(13)1986年以后余华陆续写下了《十八岁出

门远行》、《四月三日事件》、《西北风呼啸的中午》、

《一九八六年》、《往事与刑罚》等一系列作品。当我

们心里想着卡夫卡去阅读这些作品时,不免会看到

余华当年心里想着卡夫卡时所写下的这些作品所留

下的卡夫卡式幻影。在某种意义上,是余华和卡夫

卡强劲的想象将他们的想象所牵引出来的幻影变成

真实,而余华的上述作品则在很多方面借助了卡夫

卡的想象,包括想象的形式和所想象出来的影像。

余华一方面在想象和回忆里重组自己对自我和世界

的理解,另一方面也在重组卡夫卡的文学想象。于

是我们看到,在余华的上述作品里游荡着卡夫卡的

幽灵,而透过卡夫卡这双幽灵之眼,或许能对余华的

作品看得更真切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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