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汉语“简直”的一种超常用法初探

现代汉语“简直”的一种超常用法初探

语气副词“简直”在现代汉语中有一种超常用法——“简直了”，它能经济快捷地表达丰富、准确的语义，使语言表达更生动。它在语义上表达出的强调、确认或者夸张的语气更加强烈，与“简直”存在语义程度上的等级差别。整个句子中“简直了”前面的部分构成一个小句，充当主语，后面的“简直了”充当谓语。

标签：简直超常用法谓语

一、引言

“简直”在现代汉语中，通常被认为是副词的一个次类，作为语气副词，在句子中充当状语。但本文要探讨的是“简直”一词的超常用法——“简直了”。本文将首先对”简直”的语义及其基本用法进行梳理，然后再具体探讨超常用法“简直了”的特殊性。

二、“简直”的语义和运用

（一）“简直”的语义及语义特征

关于副词“简直”的语义特征，学界一般存在三种观点。

1.表夸张语气。（也有学者指出不仅“简直”可以表夸张语气，而且所有的“简直”句都运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齐春红，2007））

2.表确认语气。

3.基本义是表强调，派生义是表夸张。

对于“简直”的语义的考察，是学界多年来关注的焦点。“简直”的语义特征，我们可以概括为：表程度大量、表主观性和表评注（吴德新，2011）。

（二）“简直”的语法功能及运用

1.“简直”的语法功能

一般说来，“简直”是一个语气副词，因此在句子中它是充当状语的，比如下面两个句子：

（1）他的家简直就是个图书馆。

（2）我简直气死了。

这两个句子中的语气副词“简直”都充当状语，是对其后谓语的修饰。

不过也有学者将其称为评注副词，比如张谊生（2000）认为，评注副词在句法上可以充当高层谓语，在句子里的位置比较灵活，可在句中，也可在句首，主要表示说话者对事件、命题的主观评价和态度。（吴德新，2011）

（3）他又要恭维李太太，又要卖弄才情，一张嘴简直分不出空来吃菜。（钱钟书《猫》）

在这个句子中，“简直”就不再是状语，而是作为评注性副词，在句子中可以充当高层谓语，是对整个句子进行主观评注。因为“他”又要恭维李太太，又要卖弄才情，的确是没有空再吃菜了，因此这句话里的“简直”就是对这句话的意思作一个主观评注，是对“他”这副左右逢源的丑恶嘴脸的强调。

2.语气副词“简直”的基本用法

在句子中不论是充当状语还是充当高层谓语，“简直”都有特定的使用要求。关于“简直”的基本用法，不少学者都作过探讨，如张明莹（2000）、丁险峰（2002）、齐春红（2007）、吴德新（2011）等等。我们对“简直”的基本用法作一个归纳，并分别给出例句。

1）用在动词（包括“可以、该、会、要”等情态动词、“想、要”等能愿动词）或动词性词组前。

（4）这里是一马平川，黑黝黝的泥土，简直可以攥出油来。（北大语料库）

2）用在形容词前

（5）陆小凤道：“我怎么会生气？我简直开心得要命。”（古龙《陆小凤传奇》）

3）用在判断词“是”前

（6）地球上要养活50多亿人，倘若没有发达的农业，要解决吃的问题，简直是无法设想的。（北大语料库）

4）用在表比喻义的成分如“像（如）、像……一样、是”前

（7）夹在众多“劲感”十足的黑人选手中，刘翔简直像个斯文的绅士。（北大语料库）

5）用在结果补语前

（8）孙七几乎要发脾气了：“你简直变成了小老人啦！”（老舍《四世同堂》）

6）用在程度补语前

（9）恰恰相反，他干得简直太妙了，”福尔摩斯说道。（北大语料库）

7）用在“有”“比”前

（10）陆小凤道：“简直比公主还大。”（古龙《陆小凤传奇》）

8）用在四字格前

（11）我所受过的苦，简直数不胜数。（北大语料库）

9）用在“胡、瞎、乱”类副词前

（12）“你简直胡说，”他茫然地、泛泛地说，以便争取时间。（北大语料库）

三、超常用法“简直了”

（一）问题的提出

以上给出了副词“简直”的基本用法，总而言之，“简直”的后面必须紧跟着相应的结构完整的短语（我们用“X”指代），使得“简直+X”整体成为句子的谓语成分。

近年来，笔者注意到一种“简直”的新用法——“简直+了”直接构成一个完整的句子，常常作句子的独立成分。我们来看下面几个例子：

（13）作业太多，要做到晚上11点，简直了！

（14）班里有一个学生太搞笑，简直了！

（15）语文老师不幽默，简直了！

（以上例句（13）（14）（15）来源于网络）

通过对以上两句进行深入观察，发现“简直了”这一新的语言现象并不常见。例如：

a.“居然都做完了，简直了！”

b.“居然这都做完了，我简直太厉害了！”

笔者通过对以上两句进行深入观察，发现A句的表达违反了正常语言表达

的规律，但也能很到位地表达说话者的想法，与B句相比毫不逊色，笔者又针对“简直了”这一超常用法进行了网络检索和实际调查。网络检索的结果并不乐观，没有足够的例句证明“简直了”类句的广泛使用。但是笔者进行了问卷调查（问卷见附录），共发放问卷20份，收回有效问卷15份。这15份问卷中，有7份表示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表达，另外8份表示听说过。而没有听说过“简直了”这一表达的7份问卷中，有4份表示虽然是第一次听到，但能理解句意。

看来，“简直了”这一表达在生活中是存在的，只不过它的使用没有达到众所周知的程度。下面将具体探讨超常用法“简直了”。（二）“简直了”的语义及语义特征

由“简直”和“了”组合而成的“简直了”结构，在语义上和语气副词“简直”直接相关。我们已经知道，副词“简直”通常表达的是“强调、确认和夸张”的语气。例（13）“作业太多，要做到晚上11点，简直了！”这个句子是说作业要做到晚上11点，这作业也太多了！因此句末用“简直了”强烈地表达出说话人对作业太多的不满。例（14）“班里有一个学生太搞笑，简直了！”这个句子的意思是班里的那个学生非常搞笑，搞笑到让人无法形容，因此说话人最后用了“简直了”，让听者相信那个学生搞笑的程度。例（15）“语文老师不幽默，简直了！”说话人极言语文老师的不幽默。从这三个句子我们可以看出，说话人都在表达一种强烈的态度，但是一时没有其他更恰当的词语来表达，于是选用“简直了”进行表述。

笔者进一步询问收回的问卷中表示听说过甚至使用过“简直了”这一表达的被调查者，能否将听过的或者自己说过的类似的句子举几个例子。有被调查者表示，她在和朋友闲聊的时候，有时为了加重语气，说完一句话，后面会附带说一句“简直了！”也有被调查者称，“简直了”常常是她抱怨或者表达感叹时的口头禅。还有一名被调查者给出了自己经常使用的句子：“（16）这个人真是，简直了！”经过再询问，她解释这是表达一种让人极度无奈的态度。

从上面的分析中可以看出，语气副词“简直”表达“强调、确认、夸张”的语义，“简直了”是在“简直”语义基础上的进一步深化，它所表达的强调、确认或者夸张的语气更加强烈，与“简直”存在语义程度上的等级差别。因此，对于“简直了”的语义特征，我们也可以概括为：极表程度大量、极表主观性和极表评注。

（三）“简直了”的语法功能及运用

1.“简直了”的超常用法

“简直”是一个语气副词，在句子中充当状语，一般用在动词、形容词等谓词性成分前。如例（2）“我简直气死了。”中“简直”充当语气状语。而“简直了”结构中的“简直”直接用在表陈述的语气词“了”前面，它与“简直”的用法相比，主要区别在于：“简直”用在一个结构完整的句子中间，前后的句法成分都是完整的；“简直了”往往作为句子的独立成分，出现在前面的分句或者停顿之后，也因此失去了“简直”本身的副词性，词义也由虚变实，传递出说话人的情感态度。如例（13）“作业太多，要做到晚上11点，简直了！”说话人说这句话时想要表达的情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