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师同文馆到京师大学堂(上)-文档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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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京师同文馆到京师大学堂(上) 文学自魏晋南北朝逐渐由自发向自觉状态转化之后,在唐诗、宋词、元曲和明清小说等方面取得了长足的发展,但文学研究在文化史和学术史上的地位却一直处于文化秩序
的边缘,直到晚清才逐渐走上自立之路。文学研究走向自立并非是从文学观念开始,而是从形式层面开始被纳入转型期文化秩序的。在新文化运动之前,文学虽然显示了从经学和理学等庞大秩序中脱离出来的迹象,但是在“文以载道”的思想与科举制结合产生的合力压制下——即使在京师大学
堂开办之后,在“癸卯学制”中仍然还是以学生的学习等级来确定其出身等级,可见文学观念不可能纯化,其核心理念仍然由经史及诸子理学承载。但是在形式层面上,经过洋务、维新与传统文化三种思想的激烈碰撞,不得不在语言文学教育体制、“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外在表征等方面采取新的形式而被纳入新的秩序之中。
清季民初的历史文化虽然出现裂变和转型,但文学在本质上仍然是经史及诸子理学的变体,承载着民族的传统文化的核心理念,是保持“中学”之本源的重要方式;但同时它又在特定的历史时刻引入了西学模式和现代学科体制,意外地出现在新的文化秩序之中。两者虽然是矛盾的,但正是在这种裂变的历史机遇中,文学才得以正本清源,逐渐摆脱经史及诸子理学秩序而在新的文化秩序中逐渐占据着重要位置。在
这一过程中,以京师同文馆、京师大学堂和北京大学为代表的近现代语言文学教育,以及在这种教育体制中逐渐完善的文学学制,无疑是文学形成现代形态和文学研究走向自立的重要动力机制。
陈国球先生在考察了晚清关于设立京师大学堂的三大章程——1898年梁启超起草的《奏议京师大学堂章程》、1902年张百熙拟定的《钦定京师大学堂章程》、1903年张之洞主持的《奏定大学堂章程》,回顾了文学如何一步步地成为一个重要学科的过程之后,认为文学“无论从语言、文字,以至其表达模式,都与文化传统关系密切,抱着‘存古
’思想的张之洞,反而刻意要在西潮主导的现代学制中留下传统的薪火。在这个情势之下,‘文学’的内涵虽还是褊狭的‘词章之学’,但其学术位格已有相当现代化的规划。接下来的变革,就是‘美感’、‘虚构’等西来观念对‘文学’定义的改造,这又有待继起的文化政治的推移了。”1其评价颇为精当,文学立科确由三大章程肇始,文学观念也是在西来观念和文化政治的合力下改造的,但文学立科并非偶然,在此之前的京师同文馆和晚清书院教育已经开始接受西化教育模式和西来观念并逐渐形成了新文化政治的雏形,对文学进入现代性的秩序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上篇
1860年英法联军攻陷北京,迫使清政府签订《北京条约》。条约中规定“交还以前没收的天主教堂,并听任法国传教士在内地各省租买土地,建筑教堂”的字句,是担任翻译的法国传教士艾美在中文本里擅自增加的,在法文本中是没有的,按照国际惯例应该是无效的,但后来侵略者强横坚持得以实行。此事对签订条约的钦差大臣奕訢刺激颇大,1861年奕訢上书奏请章程六条,其中第五条即为:“认识外国文字,通解外国言语之人,请饬广东、上海各派二人来京差委,以备询问也。查与外国交涉事件,必先识其性情。今语言不通,文字难辨,一切隔膜,安望其能妥协!”2奕訢的这举动虽出朝政和外交的需要,但其主张却得到洋务派的大力支持,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冯桂芬、郭崇焘等人也都为兴办洋务而身体力行,纷纷为开设京师同文馆献计献策,客观上也为近现代西方语言文字及文学教育提供了官方支持。1862年奕訢等在《遵议设立同文馆折》中正式提出具体章程,主要设立天文和算学,并遵照乾隆22年(1757年)设立的“俄罗斯文馆”模式来设立同文馆,“俄罗斯文馆”虽以学习俄语为主,但在科举制中仍然担当了选拔官吏的角色,“五年由本馆考试一次,考取一等者授八品官,二等者授九品官,三等者留学读书”3。同文馆的总教习丁韪良为三品官衔,法文教习华必乐为四品官衔,化学教习毕利干为四品官衔。同文馆的学生则按照学习程度来定其出身或官阶。奕
劻也在《遴选学生派充同文馆攥修官片》(1886年)和《遴选学生充当翻译官片》(1888年)中规定了学生的出路,而且除此之外,学生还可以随使出洋。
在此期间,虽然有以御史张盛藻、大学士倭仁极力反对,上奏朝廷认为同文馆只是学习西方技艺之末,有碍学习中国圣道,“窃闻立国之道,尚礼义不尚权谋;根本之图,在人心不在技艺”,不应该奉夷人为师,但同治皇帝却下旨认为设立京师同文馆“不过借西法以引证中法,并非舍圣道而入歧途”4。由此确立了京师同文馆的合法地位,自1862年开办英文馆,1863年设立法文馆和俄文馆,1867年添设算学馆,1872年设立德文馆,1896年增设日文馆,直到1900年在八国联军的战火中焚毁而停办,最后于1902年并入京师大学堂。它在整个晚清教育中的地位是相当高的,而且对科举制和传统文化的冲击是非常巨大的,正如丁韪良所言:“有希望革新这古老帝国的是新教育,新教育的肇端是同文馆。新教育潮流之所以日臻蓬勃,来源虽多,但其最初的源泉却是五十年前在北京设立的一个研究外国语文的小学校——同
文馆。”5新教育是从学习外国语言文字开始的,而一国语言文字的根本载体在于文学,因此京师同文馆及后来开设的上海广方言馆和广东同文馆无疑是对外国语言文学的传播
奠定了最初的语言基础。
如果说同文馆的设立促进了近现代外国语言文字及文学的
传播,那么各地纷纷开办的各式书院,则在承续经史文化及理学传统的同时,为中国语言文学的自立蓄积了力量。1873年创立的陕西味经书院分为道学、史学、经济、政治、训诂等五类,并规定了其详细的教学规程:“《易经》、‘四书’,儒先性命之书,为道学类,须兼设外洋教门风土人情等书;《书经》、《春秋》、历代正史、通鉴纲目、九朝东华录等书,为史学类,须兼设外洋各国之史,审其兴衰治乱,与中国相印证;《三礼》、《通志》、《通典》、《通考》、续《三通》、皇朝《三通》、及一切掌故之书,为经济类,须兼职设外洋政治《万国公法》等书,以与中国现行政治相印证;《诗经》、《尔雅》、《十三经注疏》及《说文》,先儒考据之书,为训诂类,须兼设外洋语言文字之学已经历算,须融中西。”6诸如《诗经》之类的文学作品被纳入训诂类,文学虽然被提到,但其地位相当边缘,还是着重于语言文字及经史方面。1876年创立的上海求志书院,学习科目分为经学、史学、掌故之学、算学、舆地之学、词章之学等六科,词章之学已经作为独立之学单列一科,“试之经义以验其根柢,史论以占见其识蕴,策问以究其才略,韵语以观其文采”7,虽然词章之学未必与文学的本义完全相同,但是其转变预示着文学已经向学术中心转移。1889年张之洞在创立广雅书院时指出:“讲求经史、身心、希贤、用世之学,名曰广雅书院”8,设立书院的课程及规程为:“经学以能通大义为主,